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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塚》第13章 初入淵境
  此刻。

  現實中,顏汐靜靜的躺在沙發上,如同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美麗無瑕,反觀張士德這邊,臉部貼地,撅著屁股,宛若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方玉,一會兒等他醒了去擦一下地,口水已經流了一小灘了,我現在要去博士那裡幫忙,這小子就交給你了,千萬別弄醒了。”

  盧濤一邊說著,一邊收拾著餐桌上的碗筷。

  “沒問題,交給我吧,你現在就去,桌子我來收拾。”

  “好。”

  說罷,盧濤放下手中的活,轉身離開,向著地下室的方向走去,走之前還給這副模樣的張士德拍了張照。

  另一個世界。

  幻彩奇異的色塊扭曲變形,相互交融,流轉於濃鬱的黑色背景之上,那片黑暗如同虛無的陰影,能夠吞噬空間和時間,唯獨保留了周圍混亂絢麗的彩色條帶構建而成的通道,前不見盡頭,後不見來路,如在其上,如在其下。

  張士德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秒鍾,卻給人一種已經過去幾個小時的錯覺,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周圍的光線突然明亮起來,眩暈感也在慢慢消退,此刻顏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來吧,睜開眼睛好好瞧瞧,這個荒誕離奇的世界,它會刷新你的世界觀,讓你重新認識世界的。”

  張士德緩緩睜開眼睛,適應光線後,打量著周圍,僅是一眼,他的瞳孔就劇烈收縮放大,內心震驚無比,縱使之前已經在腦海中遐想過無數種淵境世界的樣子,但當他真的來到這裡,看見眼前的一切,還是遠遠超過他的預料。

  此刻。

  顏汐拽著他的胳膊,懸浮於一片草場之上,放眼望去,一片灰色。

  這草與人類目前已知的任何品種都不一樣,草葉通體呈銀灰色,有著淡淡的金屬光澤,下半部分是纖細的波浪形,上半部分是寬薄的鋸齒狀,整體長度可以沒過人的腰部,隨風舞動,柔軟又不失韌性,有的草葉頂部延伸出一根黑色枝條,枝條端點結出一顆粉紅色毛絨絨閃著淡淡熒光的奇異果實,散發出令人口舌生津的甜美香氣,仿佛是專門為來到此地的人準備的贈禮。

  草場另一邊,一群羊正在到處遊蕩,貪婪的吃下每一顆粉紅色果實,絲毫沒有留意兩人的出現,這些羊渾身無毛,而是附著一層刻滿古怪銅色花紋的乳白色幻鱗,羊角粗厚,呈青銅色澤,在羊頭上盤旋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是《山海經》中描述的異獸。

  張士德忍不住問道:“那是什麽東西?羊嗎?”

  顏汐說:“嗯…你姑且就叫它們羊吧,說實話,類似的生物在淵境有太多了,種類也是千奇百怪,我們也不好去分類,看它長的像什麽就叫什麽吧。”

  “那它們會不會突然襲擊我們?”

  “應該是不會,這裡的生物大多是中立生物,你不主動去招惹它們就行。”

  顏汐這時拉起張士德向上飛去,張士德的目光越過羊群,看向更遠的地方,赫然間,他發現了此地的古怪之處,草場的盡頭是一條斷崖,深萬丈,視不見底,落石於其中,久不聞聲響。

  環視四方,眾島浮現,懸於空中,還在以一種違背了物理規律的方式運動著,島嶼大小不一,小則不過田畝之地,大則猶如群山飛舞,碰撞間山崩地裂,激起無數飛沙走石,島上多有奇樹異植飛禽走獸,甚至還有人類的建築物。

  亭台樓閣,高樓大廈,公路,立交橋,鐵軌,

居民樓,方塔……  那些建築多以倒塌殘毀的方式存在,建築風格更是貫通古今,不分中外,你可以看到唐代的木質結構運用在希臘風格的神廟之上,也能看到百米高樓修建在高架橋的下面。

  與其說它們是天才設計師構想出來的傑作,不如說是精神錯亂的瘋子眼中的世界。

  世界是扭曲的,是混亂的,我們平時所理解的一切在這裡被徹底推翻,事物堆疊拚合,像是遊戲貼圖出了錯,又像3D模型穿了模,物理學家來了會崩潰,生物學家來了會狂喜,天邊有一個紅色的太陽,另一邊還有一個藍色的太陽,萬物以碎片的方式分布,卻又構成了一種完備的運作體系,衝突與相容並存,混亂與有序同在,人類想象得到的和想象不到的事物充斥著這個廣闊又擁擠的世界。

  河流在天上飄,魚群在土裡遊,樹木長腿自己走,滿天的蜘蛛到處飛,忽然,遠處一片廢墟被撞開,飛來一條巨大無比的座頭鯨,石礫飛濺,那鯨魚徑直衝向蜘蛛群,張開巨口,猶欲吞吐山河,氣勢磅礴,萬物無阻,只見它僅一口便吞下數千只有成年人身型大小的六足赤蛛,那些蜘蛛連逃跑都來不及,就被吃掉,看來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規則在這裡同樣適用。

  望著離去的巨鯨,張士德最先不是感到害怕畏懼,而是想起一句話。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一鍋燉不下…”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時,顏汐猛然喝到:“憋氣!”

  憋氣?張士德很疑惑,這好端端的幹嘛憋氣呀,順著他們飛行的方向望去,瞬間有種窒息的感覺,只見頭頂正上方是一片血紅色的汪洋大海,海浪翻騰凶湧,激起大量白色泡沫, 水中隱約可以看到幾個巨大模糊的輪廓在遊動。

  距離不斷拉近,看顏汐的樣子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帶著張士德直接衝向海面。

  “姐啊!再衝咱們就進到海裡面了呀!”

  “閉嘴!憋好氣,咱們要潛水啦!”

  當二人距離海面不到100米的時候,怪異的現象出現了,海水湧動,以某個點為中心,呈順時針方向旋轉,不過5秒鍾的時間,一個直徑幾十米的巨大旋渦出現,無數噸海水灌入其中,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附近的所有事物都正在被吸入。

  顏汐見此情景,拉著張士德加速衝進旋渦的中心,伴隨著張士德的慘叫,二人一頭扎入水中,消失了蹤影。

  咕嚕咕嚕……

  被血紅粘稠的海水包裹,張士德意識開始模糊不清,恍惚間好似看到了光,流淌著彩色的黑光,一個人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仿佛在害怕,害怕失去,而他也抓緊對方,他有一種感覺,松手的那一刻,就會失去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扭頭看去,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和飄散的長發,那人也看向他,嘴巴張合,聽不見說了什麽,只見她主動松開了緊抓不放手,向著深海落去。

  看著對方漸漸遠離的身影,張士德內心覺得空蕩蕩的,仿佛是全世界都拋棄了他,連自己僅有的一點光也消散在眼前,他不顧一切奮力向她遊去,海水湧入胸腔,灌入肺部,血腥與海腥混雜,很難受,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但又感覺自己必須去做。

  慢慢的,他的視線暗淡,最後,一切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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