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黑鐵面冷笑著,強忍著疼痛,站穩身形,甩起長袍衣擺,抓在手裡,提刀割下一塊布條。用另一隻胳膊,費力地將左臂上皮開肉綻的傷口扎緊。
黑鐵面抬頭看著頭頂,頭頂的網格已經變得密集,密密麻麻,與四面八方的網格,形成了一個球形蠶繭,漸漸收縮。
“難道我今日要命喪於此嗎?”黑鐵面小聲地嘀咕著,他似乎是想要放棄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沒有力氣再去反抗了。
一根又一根的天蠶之絲,看似毫無章法地發射,旋轉,包裹,實則全是為了編織成繭,而後收縮成一團,最終將繭中之人,絞成肉泥。
僅在彈指間,在這偌大的演武台上,黑鐵面的活動范圍,只剩下一隅之地,勉強得以讓他站立。
這天蠶之絲,相互交錯纏繞,旁若無物地編制著它的繭,誰要阻攔,蠶絲便將他穿透。蠶繭在漸漸收縮,慢慢包裹,如此繼續下去,黑鐵面定會被這蠶繭裹住,絞碎,最終粉身碎骨……
“嗖!”
突然又是一根蠶絲掠過他腿邊,絲絲血跡緩緩滲出,這些蠶絲已經逼近黑鐵面的身體,在他身體邊緣無情地掠過,肆意地割裂他的皮肉。衣衫被劃得不成樣子,滿是破口,襤褸不堪,鮮血也渾身都是,染得黑袍顏色更甚,猩黑無比。
只怕是再過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黑鐵面就真的變成了肉泥……
“我怎麽能就這樣死在這裡呢?絕對不能!”
黑鐵面好像突然活了過來一般,他憤怒地咆哮著。
“啊……”
黑鐵面大聲吼叫著,有些撕心裂肺,在這如繭般的包裹之中,雙手舉起舊刀,他的手臂青筋暴起,似乎可以看到青黑色的筋脈,擁有了生命,在皮肉之下,不安地跳動著……
黑鐵面的眼睛也布滿了血絲,睜得好似銅鈴般大小。他咆哮著,再次壓榨著自身的力量,仿佛比之前的力氣又大了許多,他雙手將刀高高舉過頭頂,握著刀柄的手,太過於用力,竟然滲出絲絲血跡,順著胳臂緩緩流淌……
他咆哮著,聲音中帶著憤怒,充斥著不甘,滿是求生的欲望,他再次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刀從頭頂之上,狠狠地插入石岩地板之內。頓時間一股強大的氣力從身體內噴薄而出,幾欲將他的皮肉撐破,橫衝直撞,粉骨碎身,不顧一切……
“砰,轟隆……”
破刀挾著光芒,如千斤巨墜般,插入石岩之中,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淹沒了黑鐵面的咆哮。他幾乎榨幹了身體的力氣,氣力全開,仿佛炸開了一團耀眼的光芒,自插入石板的刀身內部,噴湧而出……
一瞬間,這股氣力仿佛化作了一個熠熠生輝的光球,從刀身向外迅速膨脹,瞬間炸裂,那威力如同火藥炸裂一般,驚天動地……
頓時,整個擂台,炸裂開來,瓦石橫飛,土石沙礫,化為風沙土霧,漫天飛舞……
這風沙土霧,從擂台之上,擴散開來。好似突然刮起一股風,這風從演武台炸裂之處吹來,吹向四面八方,吹到台下每個人的面前,眾人紛紛掩住口鼻,不停的噴嚏咳嗽。
就連站在廳堂稍遠處的龍威武,也被嗆了口鼻,不停地打著噴嚏……
風沙消退,土霧散去。
演武台地板的石岩,已然破爛不堪,仿佛被火藥炸過一般,腳下形成一個大坑,殘石斷瓦,破爛不堪。
只是可惜,演武台的台板之下,是與這片脈為一體的巨岩,
百萬年之久,亙古久遠,哪怕是黑鐵面這般力氣,炸出的坑洞,與這百萬年的巨岩相比,曉得那般渺小,那麽不起眼。 僅此而已……
唯一的好處便是,那天蠶之絲,竟然被他這股蠻力,震斷了數根!
也僅僅是幾根……
剛才幾欲將黑鐵面吞噬的繭,內部空間此刻變得大了一些,他的周圍,多出了一些生存空間。
可是,就這般蠅頭蝸角之地,也僅僅是只能讓他可以多活一會兒。
這囚籠之陣,無數天蠶之絲織成的網繭,似乎在自我修補,繼續飛射,纏繞,織繭,繼續侵略著他剛剛用盡氣力,換來的微渺生存之地。
“呵呵,竟然差點突破了瓶頸,險些踏入無形之境……”
黑鐵面看著自己的傑作,突然冷笑了起來,他已經精疲力盡,如一攤爛泥般,癱坐在地上。
黑鐵面嘴角翹著,看著眼前這如電似梭般飛過的蠶絲,眼神渙散,目光遊離。他感覺到了疲憊,舊刀也丟在一旁,癱坐著休息,不知道這一次,他是否真的放棄了掙扎。
龍威武剛才看得真切,黑鐵面在情急之下,求生的本能,激發了他體內的潛力。剛才那一刀,已經隱約有無形之力,由刀身擴散開來,內力外溢,膨脹成一個光球,將一切阻攔之物粉碎……
那一瞬間,龍威武居然有些擔心,他不知道這囚籠之陣,這天蠶之絲,能否頂得住這無形之力。
然而,土霧褪去,黑鐵面依然被困在蠶繭之中。
這無形之力,並未能持續輸出,僅僅是黑鐵面情急之下,不經意間爆發而出,那一個瞬間,崩斷了數根蠶絲。
這曇花一現,轉瞬即逝的無形之力,終究是頂不過這天蠶之絲的堅韌,拚不過這亙古久遠的堅硬石岩。
倘若,黑鐵面當真領域了無形之力,加上這般求生之欲,拚命抵抗,這蠶絲陣,還能否困得住他,還真是難以預測。
龍威武遠遠地看著黑鐵面,黑鐵面癱坐在地,憐惜之心更甚。
沒想到黑鐵面年紀輕輕,竟然已經擁有無器之力,甚至將要踏進無形之境。真是天縱奇才,只可惜,他作惡多端,殺人如麻,天理難容。倘若黑鐵面積德行善,不是這般作惡,那龍威武定要與他痛飲幾杯,交個朋友,互相切磋武藝,探討武學真諦,豈不美哉?
“龍老前輩!”
黑鐵面癱軟地坐在擂台上,他提高聲音大喊一聲,他手裡沒有拿刀,卻是多了一個小東西,他癱坐在地,卻是將此物高高地舉起來,眼神中充滿了不甘心,他似乎很不願意這樣求饒,但是強烈的求生欲,令他不得不這樣做!
“龍老前輩,您看我手中之物,能否救我一命?”
“什麽?”
龍威武手搭涼棚,朝著黑鐵面的手中望去,黑鐵面手中之物,讓他有些不敢置信。
“龍老前輩,難道您不認識此物?”
黑鐵面悻悻地說著:“本來不想拿出此物換我性命,只因無奈,隻好如此。”
“這……這玉牌……”
龍威武錯愕萬分,瞠目結舌,他似乎不敢相信,甚至連說話都有些結巴。
龍威武看得清楚,黑鐵面手中之物, 正是祖婆的玉牌。與前幾日唐衍手中的玉牌,相差無幾,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這兩塊絕不是同一塊,黑鐵面手中玉牌,另外一塊……
一瞬間龍威武思緒萬千,亂了方寸,無數的想法一股腦湧入腦袋……
見玉牌,如見祖婆。
這玉牌乃是祖婆隨身之物,僅有區區幾塊,只有經過祖婆卜卦之人,方能見識到。
日後祖婆若要那人辦事,便會差人持玉牌尋他。
黑鐵面又怎會有此玉牌?
難不成黑鐵面殺了祖婆之後,搜尋得到之物?
不可能,這玉牌之事,尋常人等,皆未所知。若是黑鐵面沒有與祖婆有卜卦的交易,他是不可能知道有此玉牌。
祖婆一生,卜卦之人,屈指可數,難道黑鐵面竟是其中之一?莫非祖婆尋他做事,他背信棄義,不願為祖婆做事,惱羞成怒,殺了祖婆?
“不行,這樣就讓他這麽死了,這些問題我一輩子都尋不到答案了,我定要問個清楚!”
龍威武一個閃身,來到牆壁的翹板機關之處,伸手將撥下的翹板扳了回去。
龍威武並不是衝動,在這一瞬間,他的心裡已經盤算好了。
龍威武已知曉了黑鐵面的實力。黑鐵面僅為無器之境,並未練成無形之力。
故而,即使囚籠大陣廢黜,以龍威武之力,對戰無器之境的黑鐵面,還是會有十成的勝算,更何況黑鐵面現在已經筋疲力盡,渾身是傷,不足為懼。
即使沒了囚籠之陣,憑實力而論,龍威武依然勝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