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洛看著很多人都在自己家裡帶來吃的東西，什麽塑料袋，方便盒，剩飯剩菜仍的到處都是，市政府廣場變成了垃圾廠。

　楊洛輕聲說道:“現在事情暫時算是平息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貝音瑤點頭，“我也有點餓了。”白絹和龐雨就像個小尾巴緊緊跟著他們，這讓楊洛很無奈。

　幾個人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開門的飯店，就連超市也都關了。沒辦法四個人回到凌河酒店吃的午飯。剛剛吃完飯，白絹就要回去。

　楊洛無奈的說道:“暫時不會發生什麽了，我估計今晚或者明天，市裡才能有什麽行動。”白絹不理，拉著貝音瑤往外走。

　楊洛歎了口氣，無奈的站起身，有氣無力的對著龐雨說道:“走吧！兄弟。”

　龐雨呵呵一笑，拿起桌子上的煙扔給楊洛一根，然後又給他點燃，“女人的精力總是那麽旺盛，男人傷不起啊。”楊洛深深吸了口煙，很有同感的點頭。

　下午當他們再次來到市政府廣場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弄了一個二十多米長，一米多寬的白布，上面已經布滿了密集的文字，而且還有很多人拿著筆簽上自己的名字。而史小荷和史峰跪在那裡，不停的給簽名的人磕頭。

　“這個就是傳說中的萬民書吧。”白絹說完擠進人群，拿起筆也把自己的大名寫上。

　然後拉著貝音瑤，“貝姐你也簽個名吧。”貝音瑤無奈的在白布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龐雨沒等白絹找他，急忙拿起筆。白絹又看向楊洛。

　楊洛皺著眉頭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史小荷，貝音瑤抓著他的手輕聲問道:“怎麽了?”

　楊洛歎了口氣，“弄這個沒有用的。”

　其實不用楊洛說，貝音瑤也好，白絹也好，怎麽會不知道這個東西沒有用，只是看到那姐弟兩個跪在那裡太可憐，所以簽上自己的名字，讓自己的心有個安慰。

　貝音瑤說道:“現在整個凌河縣都在無政府的狀態，想等他們給出一個結果顯然不可能了，還要在等嗎?”

　還沒等楊洛說話，史小荷身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也不知道電話裡說了什麽，本來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等她把電話收起來，跪在地上轉了一圈，磕了十多個頭。眼裡流著淚，你還能在她眼裡看到驚慌。

　“小荷謝謝各位叔叔伯伯，還有兄弟姐妹，誰能幫幫忙，把我妹妹抬走。”

　一名中年婦女問道:“怎麽了?為什麽要把你妹妹抬走啊。”

　“對啊！把你妹妹抬走了，政府更不可能公平的處理這件事情了。”另一名婦女說道。

　史小荷哭著說道:“是我媽媽打來的，她說有警察去了家裡，告訴她錦州防暴大隊已經出來了，要是不把我妹妹抬走，會強行火化。”

　楊洛臉色突然變得冰冷，貝音瑤、白絹和龐雨全都看向他。

　楊洛分開人群，蹲下身體說道:“你能相信我嗎?”

　史小荷疑惑的看著他，不知道楊洛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楊洛接著說道:“你要是相信我，在這裡呆著，我保證沒有人能動你妹妹。要是不相信我，你可以讓人把你妹妹送走。”

　史小荷愣愣的看著楊洛，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個時候有人已經認出了楊洛，雖然昨晚很混亂，但楊洛單挑幾名武警的事，還是讓很多人印象深刻。

　一名年輕人走到史小荷身邊，趴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史小荷有些驚異的看著楊洛，然後轉頭看看那名年輕人，見到年輕人點頭。

　史小荷一咬牙說道:“我相信你。”

　楊洛說道:“不要在這跪著了，去陪陪你妹妹。”

　史小荷搖頭，楊洛知道她在想什麽，指著條幅說道:“那個沒有用的，聽我的去陪你妹妹。”

　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周惠和董梅把史小荷扶起來，駕著她走向辦公樓。

　貝音瑤說道:“不要蠻乾，還是打電話給爺爺吧。”

　楊洛搖頭:“這麽點小事沒有必要找老爺子，不然我以後回家還不得被他們笑死。”

　貝音瑤也沒有在說什麽，白絹和龐雨聽見兩個人的對話心裡一動，已經猜到楊洛可能很有背景，倒是很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其實這個事情對楊洛來說不是什麽大事，一句話就可以解決。之所以始終沒有動，他就是想看看錦州市委市政府對這件事情怎麽處理，借機試探這裡的水有多深。

　現在事情鬧得這麽大，市裡為了平息老百姓的怒火，對開槍的那個家夥絕對會手軟。但有一點，是誰下的開槍命令?楊洛可不相信，那個家夥沒有上級的命令，他會有膽量對著手無寸鐵的無辜女孩開槍。

　那麽市裡對這個幕後的家夥處理結果，就是楊洛判斷水深淺的一個依據。如果說對幕後這個人市裡會立案調查，楊洛可以肯定錦州官場還是比較乾淨。反之，要是對他進行什麽黨內警告，留職查看這些糊弄老百姓的一些說辭，那他就得好好考慮一下這裡的形式了。

　時間在靜靜流逝，天也漸漸黑了下來。六七個小時過去了，市裡的防爆大隊還沒有出現。

　白絹說道:“錦州市公安局工作效率這麽低嗎?這麽長時了，防暴大隊怎麽還沒到呢。”

　楊洛一笑:“你認為市裡真的有那個膽量，在這個時候把防暴大隊弄來嗎?”

　白絹張大嘴，“原來是嚇唬人的。”

　楊洛搖頭:“這個時候了，誰還會拿這件事情嚇唬你啊。”

　白絹迷糊了，“你到底想說什麽啊，快點說，急死我了。”

　楊洛呵呵一笑:“如果我猜的不錯，現在防暴大隊已經在凌河縣城外待命了。之所以沒有來，是想等到人群散了在進來，把受害者家人驅離，甚至是把受害者強行火化。”

　白絹一笑:“可他們千算萬算，還是沒有算到你。”

　就像楊洛說的一樣，還沒到11點，年紀大的就受不了了，轉身一個個離開。然後就是帶著孩子的婦女，也全都離開。

　剛剛過了12點，市政府廣場突然冷清了下來，隨然還能有近千人，而且都是年輕好人。但和白天聚集著幾萬人相比，整個廣場要空曠了很多。

　而這幾個小時，辦公樓裡每隔幾分鍾都會有人出來，望向楊洛所在的位置，見到他沒有離開又轉身回去。

　楊洛微微一笑，拿出煙扔給龐雨一根，然後自己點了一根，“差不多了，他們該來了。”說完邁步走向辦公樓，貝音瑤緊緊摟著他的胳膊，而白絹和龐雨跟在他們身後。

　楊洛走進來，他始終沒有近距離去看看那個被槍殺的女孩。現在大廳裡也沒多少人了，留下來的幾個也都是受害者的街坊鄰居。

　楊洛看著靜靜躺在冷藏櫃裡的女孩，臉色很蒼白，但很安靜，就像睡著了一樣。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緊接著就是刺耳的刹車聲。

　本來趴在冷藏櫃上的史小荷身體突然繃緊，一下站了起來，緊張的看著楊洛。不只是她緊張，在大廳裡的所有人都有點緊張。

　楊洛狠狠吸了口煙，然後把煙頭扔在地上，邁步走出去，筆直的站在辦公樓大門前。貝音瑤急忙跟出來，雖然她心裡明白，在中國沒有人能讓楊洛吃虧，但心裡還是放心不下。

　白絹和龐雨也跟了出來，尤其白絹，小臉一板狐假虎威的站在楊洛另一邊，到還真有點氣勢。

　外面停著十幾輛防暴車，一個個頭戴頭盔，手拿警棍和防爆盾的防暴警察在車上跳下來快速集結。

　楊洛注意到，最後一輛車上下來的居然是二十六個女人。

　貝音瑤很驚訝，女警在中國公安系統佔到五分之一。女特警也不新鮮，可是女防爆警察她還真沒聽說過。畢竟，一群女人拿著警棍還有防爆盾和那些暴徒混戰，真難以想象是個什麽樣的情景。

　楊洛輕聲說道:“這是2006年，錦州市公安局成立的女子防爆警察大隊，也是全國第一支女子防爆大隊。不要小看他們，據我了解，這些女人戰鬥力很強悍。”說到這指著站在前面男子防爆警察，“這些老爺們都不是她們的對手。”

　貝音瑤有點不可思議，而白絹聽見楊洛的話，眼睛賊亮賊亮的，看著那些女孩子威風凜凜的站在那，小臉興奮的通紅。

　其實對於錦州當年成立女子防暴大隊，市裡還有省裡狠狠的報道了一通， 這並不是什麽秘密的事。就是時間過去幾年了，人們也把這件事情淡忘了。

　那些沒有離開的年輕人也在慢慢聚集，與於防暴警察相隔十幾米對持，雖然他們手裡沒有武器，但憑著人數的優勢，站在那裡也很有氣勢。

　一名扛著一級警督警銜的中年人在車上跳下來，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些年輕人，並沒有下令把他們驅離，而是讓防暴大隊待命，一個人轉身走了過來。

　當他一步一步邁上台階，面對楊洛的時候，心不自禁的猛然跳了一下。

　看著楊洛的眼睛感覺到渾身發冷，那是一雙對任何生命都冷漠到冰點的眼光。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具屍體，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波動。而且這個男人身上散發的氣息，比他的眼神還要冰冷。

　楊洛沒有說話，那名警督也沒有說話，兩個人一個在台階上，一個在台階下靜靜的站著。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一陣微風拂來，警督感覺到身體裡有些涼，慢慢的伸手一摸，不知道什麽時候，衣服已經被冷汗打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