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走在船艙的走廊中,他的思緒開始飄散。
他當然知道糧食產量大幅度提升,所帶來的影響會是方方面面的。
更多的糧食產量,一定會使糧食的價格大大降低,因此,就會將更多的人口從土地中解放出來。
從土地中解放出來的富余勞動力,大多數都會進入到工廠之中,這將會刺激工廠擴大生產,工人的數量也會大大增加。
在原著中,為什麽貝克蘭德東區的工人會受到肆無忌憚的壓迫?
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們的數量太少,聲音不夠大,力量也不夠強。
在那些大貴族大資本家面前,他們是無力的,魯恩警察不會管他們死活,因為這些警察們的工資不是由他們來發。
魯恩王國的警察幫助他們,根本不會有任何的油水可撈,也不會得到任何的好處。
所以,東區的這些人連簡簡單單的活著都很難,他們羸弱、愚昧,大多數甚至連活過三十歲都做不到。
於是,他們也沒有辦法給眾神提供足夠堅實的錨,因此教會也不會花大力氣去拯救他們,更別說教會也很難插手王國的事務。
他們的國家拋棄了他們,正神們也不會去注視他們,那他們能怎麽辦呢?
那就只能去用他們那孱弱的身體,去努力獲取一點點微薄的收入,勉強能夠填飽肚子罷了。
這些人就像是待宰的肉豬,甚至連肉豬都不如,至少肉豬死之前還是能吃的飽飽的。
他們一個接一個的進入東區這個血肉製成的磨盤,被喬三這個雜碎抓去修陵寢,修完還要被滅口,同時還要被極光會和魔女利用,榨出他們的痛苦和絕望,來引得邪神降臨。
即便是貝克蘭德大霧霾事件之後,魯恩王國終於醒悟過來,打算開始對東區的治理,也只不過是因為對於邪神的畏懼才會這樣做罷了。
因為東區的這些人是無力的,他們造成不了任何威脅,在這個有著非凡能力的世界,他們就像是地上長著的雜草,任誰都能來踩上一腳。
然而,一旦弗蘭克的實驗研究成功,高產作物帶來的糧食增產就將逼迫大量的人從土地中進入工廠。
土地上的人和工廠裡的人,他們將會緊密的結合起來,形成一個有力的團體,到了那個時候,就只需要一本……
“咳咳。”高文咳嗽了兩聲,沒有再敢接著往下想。
再接著想下去的話,萬一他被來自異界的神秘力量所製裁,那可就完犢子了。
念及此,高文趕忙在心裡為自己找補。
畢竟高文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戰士而已,沒有觀眾那能夠引導世界局勢的能力。
前世的時候,他也根本沒有閱讀過什麽什麽論,什麽什麽選集之類的書,最喜歡的顏色也是藍色。
因此,後續會發生的一切事情,當然都是由社會的自然運轉所造成的,跟他這個無辜的小戰士扯不上任何的關系,這是非常合理的。
這麽一想,高文頓時就覺得輕松了許多,剛才那種突如其來的危機感也逐漸消失了。
……
第二天早上,高文剛剛從試煉夢中醒來,他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他起床套上外套,打開了房門,不出他所料的,門外站著的正是弗蘭克?李。
弗蘭克看著高文,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問道:“你醒了啊,昨晚上睡得怎麽樣?”
剛被狗子虐了一晚上的高文回答道:“睡得還行吧。
” 弗蘭克看他還有些迷糊,便說道:
“要是沒睡好的話,那就再去睡會兒吧,船上自然比不上陸地穩當,我讓人把早餐送到你房裡來。”
高文搖了搖頭,說道:“算了,你這麽早來是為了昨天的事嗎?”
“對,我昨天思考了一夜,突然發現,我手裡能用來做實驗的作物種子太少了。”
弗蘭克一談起正事,頓時有些眉飛色舞的道:
“所以我今天來,是因為船到拜亞姆了,打算叫上你一起下船買點糧食種子回來。”
高文略微思考了下,便答應了,他回房間穿好衣服,和弗蘭克簡單的吃了點早餐,就和他一起下了船。
兩人來到市場,將拜亞姆常見的糧食種子都買了一些,便準備回船上開始實驗。
在回去的路上,路過橋洞的時候,高文遠遠的看見橋洞底下躺著一個瘦弱的身影。
他問到:“那個人怎麽大白天的躺在那?”
弗蘭克循著他的視線望去,眯眼觀察了一下,回答道:“這個人染了病。”
“什麽病?”
“不好說的那種病。”弗蘭克聲音低沉的說道:
“在海上,有很多家庭破產的女孩被賣到紅劇場。雖然大帝早就發明了安全套,但很多海盜都不願意使用,最終就會造成這樣的悲劇。”
兩人沒有再說話,沉默的向前走著。
高文一直看著遠處躺著的那個瘦弱的身影,當那個身影即將離開他的視線的時候,他的腳步才停了下來。
弗蘭克也隨之停了下來,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觀察著高文的反應。
良久,高文問道:“能治麽?”
“能,但要回船上拿藥。”
“介意我管這個閑事麽?”
“不,我反而放心了很多。”
“哦?為什麽?”
弗蘭克笑了笑,說道:“其實在我昨天聽你在那裡慷慨激昂的時候,我心裡還有些懷疑,懷疑你是想利用那些可憐人,來達成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是剛才那一會兒,我便確定了,你是真心想要幫助他們的。”
高文上下打量了一下弗蘭克,說道:“想不到,你一個海盜,也會憐憫他們,我還以為你是為了讓全世界都呼喚你的名字,才加入這個計劃的。”
弗蘭克爽朗地笑道:“哈哈,當然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但是說到底,曾經是一個孤兒的我,和他們又有多大的區別呢?
“我只是幸運的得到了母神教會的救助,並不會因此就覺得自己比他們高人一等。”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道:
“昨天聽你說起那些人的慘狀的時候,我就有一種感覺,我無法很好的去描述它,但是,我感受到了悲傷。”
高文抬腿向著橋洞走去,輕聲說道:“這種感覺,叫做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弗蘭克緊隨其後,問道:“真精辟,這是羅賽爾大帝發明的詞語麽?”
“大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