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克裡斯急急忙忙趕到兒童濟貧院時,這裡卻一個孩子都沒有了。
他越過看門人向裡走去,溫莎迎面走來。
“孩子們呢?”
“孩子們都被雪倫夫人提前帶去歌劇院了,”溫莎塗了口紅,穿著一條略微發白的連衣裙,“她找了位舞蹈老師給孩子們排位置。”
她從舊款皮包掏出請柬:“喏,克裡斯,你的。慈善晚宴一會兒就開始了,七點,我們走吧。”
克裡斯接過請柬,跟著溫莎走了出去。
他放下心來,至少雪倫夫人不敢在公眾的目光下對孩子們犯罪。
兩人步行前往歌劇院,一路上不少人都向溫莎投去讚賞的目光,她化過妝後,沒有了疲累的神色,看起來反而像是一位上了年紀卻不失風采的夫人。
她小步走著,和克裡斯閑聊:“剛才馬車來接孩子們的時候他們都不願意呢,非得等你來了才走,我就和孩子們說克裡斯叔叔在歌劇院等你們呢,呵呵。”
克裡斯也露出笑容,遠處的歌劇院出現在視野內。
兩人遞過請柬,穿著馬甲襯衣的服務生將他們迎了進去,一直帶到後台。
孩子們都很安靜,他們第一次來這樣豪華的地方,聲音都不自覺地減弱了。
看見溫莎和克裡斯走來,他們眼睛都亮了起來,圍著兩人,有孩子還把手裡的小蛋糕遞給克裡斯。
本就在歌劇院工作的舞蹈老師拍拍手,她的氣質明顯高貴:“好了,孩子們,換衣服去吧。”
克裡斯不認識她,但還是將其攔住:“您好,孩子們練的是一種很新穎的藝術操,您準備的衣服……合適嗎?”
要是穿著西服連衣裙上台表演武術操,那就太違和了。
舞蹈老師上下打量他一番,笑著問道:“當然合適,孩子們的‘武術操’是你教的吧?”
她捋了捋頭髮,續道:“給孩子們準備的都是小騎士服,女孩也是,您就不用擔心了。”
她回頭看了眼跟著仆人進入更衣室的孩子們,轉頭笑著:“他們都很乖呢,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是濟貧院的孩子。”
克裡斯點了點頭,一旁的溫莎也微微笑著。
舞蹈老師拿出一張節目單,遞給二人,說道:
“因為孩子們的節目是新加的,所以他們會在差不多八點表演節目,算是一個場間休息中的小插曲。”
克裡斯打開懷表,還有一個多小時時間。
溫莎轉頭看著克裡斯,溫和笑道:“克裡斯,你現在可以去你的座位了。我留在後台照顧孩子們,你就在台下等著孩子們的表演吧。”
克裡斯點點頭,他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他要去外面蹭點吃的,反正不要錢。
歌劇院內部的設計樣式似乎和博拉格俱樂部出自一人之手,裝修風格很是接近,看起來金碧輝煌。
歌劇廳共有三層,演出舞台正對面的聯排椅子已經被挪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十幾張圓桌,中間各有兩個樓梯通往二樓。
二樓是開放式走廊,紳士們可以手執香檳,倚在鋥光的欄杆上看歌劇。
三樓是貴賓包廂,克裡斯未能發現通往包廂的樓梯,可能在歌劇廳外面。
現在這裡已經聚集了一些穿著燕尾服,連衣裙的先生女士,他們手執高腳杯,正滿臉紅光地交談,他們大多剛下班。
克裡斯碰見這種場面就不由自主地想往後縮,他不怎麽喜歡這種環境,而且自己的衣服、見識都配不上這裡。
雖然這具身體的原主也算得上是一位貴族,但他也沒怎麽參加過這種上流人物的聚會。
上次在博拉格俱樂部他身旁有凱瑟琳,這次克裡斯身旁什麽也沒有,孩子們表演的時候可能還要上台發言。
一想到雪倫夫人用那“蒙娜麗莎的微笑”注視著自己,克裡斯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穿過端著銀盤來來往往的侍者,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找了張小板凳坐下。
看來蹭吃蹭喝的想法泡湯了啊,這裡不是博拉格俱樂部那種長桌,而是一個一個的圓桌……
克裡斯托著下巴,台上已經開始熱場表演了,一位在魯恩享有盛譽的大提琴家正在台上演奏。
台下的先生女士們小口喝著香檳,用餐刀優雅地割下一塊後腿肉,用叉子送進嘴裡。
克裡斯咽了口唾沫,他翻出自己的請柬,上面竟然有桌號。
桌號的順序也大有學問,最重要的賓客桌號最前,坐在最前面。
他扣上風衣紐扣,朝30號桌走去。
30號桌只有一個人, 穿著西服的男人正舉著香檳,後梳的金發柔順地貼伏在頭皮上,鼻梁上架著一副金框眼鏡。
安東尼?
克裡斯看著那副金框眼鏡,想起來了他的身份:廷根銀行副行長。
廷根銀行副行長就坐在這裡?
克裡斯有些驚訝,30號桌在最左邊,觀感肯定算不上多好。
他看向中間那些一絲不苟,面容和藹的先生女士,心裡疑惑他們的身份——副行長都坐在這,中間那些大佬身份肯定更高,市長至少也來了吧!
不過我能和副行長坐在一起,好像還是雙人座……
克裡斯撓了撓頭,心想這肯定又是雪倫夫人的安排,那天自己剛進博拉格俱樂部時,她很可能就在不遠處看著。
克裡斯越想越亂,索性不想。他走到安東尼面前,以手扶胸行了一禮:
“安東尼先生,晚上好。”
安東尼扶了扶眼鏡,看著克裡斯那副人畜無害的臉,他想起來了這是和自己“競爭”凱瑟琳的情敵。他上下打量一番克裡斯,又從他的穿著上獲得了底氣。
“你好,我想我們之前在博拉格俱樂部見過。”安東尼站起來離開座位和克裡斯握手,一直淡淡笑著。
安東尼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凱瑟琳最近還好嗎?我想等她不忙的時候陪她一起去間海郡。”
“呃,這個……她最近挺好的。”
克裡斯尷尬地笑了笑,心說我和你又不是什麽情敵,你至於這麽在意我嗎?他接著又暗罵雪倫夫人,這魔女不去歡愉別人,亂排座位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