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關稅,如果佛郎機人能同意銀礦分成的事,這上面略低一點也是可以的。具體的稅率,由您和戶部,還有內閣諸位大人來定就是了。”
賈珠是覺得此乃一箭雙雕之計,既給大明賺了銀子,又收拾了倭人。
這些人欺負大明百姓,咱們就從他們兜裡掏銀子!
四皇子聽完,卻是霍地一下站了起來:“銀礦的消息可靠嗎?”
賈珠神色一肅:“費爾南多不是什麽有心機的人。且倭國和咱們貿易多是用銀子結算,可見白銀產量很高。由此推斷,說佛郎機佔領了一處銀礦,也是有可能的。”
他頓了頓,又道:“是真是假,談判時我們試上一試便知。若是真的,這個機會咱們不能放過。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四皇子站了起來,在屋裡踱來踱去。正猶豫不決時,忽然見貼身內侍走了進來。這內侍行禮上前,附在他耳邊低聲回稟了一番。
朱清聽了,驀地一笑:“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待打發了內侍,他轉身對賈珠道:“你的話我覺得很對。既然如此,三天后的談判,咱們就試上一試。”
賈珠應了,心裡還是有些奇怪。明明剛才四皇子還很是有些個猶豫不決,怎麽突然就拿定了主意?
不過想一想就知道,定是和剛剛那個內侍有關。也不知是什麽緣故,一下子就讓四皇子有了決斷。
看此行目標算是達成,賈珠也不在這宮裡多待,告了辭,徑直就出宮回鴻臚寺了。
話說之前,四皇子原本拿不定主意,那進來的內侍卻回稟他道:“殿下,甄貴妃宮裡來了個叫費爾南多的佛郎機畫師。
那畫師說話不慎,惹惱了甄貴妃,已是被趕出宮了。”而後又跟他細說了一番緣由。
因著朱清在長春宮有自己的眼線,所以是怎麽回事,他一下子就清楚了。
這事兒,卻得從費爾南多去長春宮送畫說起。甄貴妃得了畫像,本也挺高興。
她觀摩了一會兒,就讓宮女把畫好生收起來,轉頭就對費爾南多道:“待先生為陛下畫完,我想請你再為本宮畫一幅日常些的。”
費爾南多笑道:“這是我的榮幸。娘娘,這幅畫采用了蛋彩的繪畫技藝,所以色彩更為牢固,不易脫色。”
甄貴妃大為興味:“是用的雞蛋?”
費爾南多點點頭:“是的,目前多是用在教堂或者宮廷畫中。娘娘可知教堂?”
見甄貴妃搖了搖頭,費爾南多繼續道:“這是我們當地的一種廟,用來供奉天主和耶穌基督。對了,瑪利亞是耶穌之母,我們尊之為聖母。”
於是,費爾南多就跟甄貴妃說起了天主教故事。末了,他突然話鋒一轉:“娘娘可知,我們天主教主張一夫一妻製,即使高貴如陛下,也只能有一位妻子。
娘娘尊貴非凡,離後位也隻一步之遙,何不勸陛下一起信奉我們天主教呢?”
甄貴妃本來還饒有興致,此刻聽到這洋人突然說出這麽一番話來,不禁嚇了一跳,連忙道:“住嘴,不可胡言亂語!
陛下的事,豈容本宮置喙。來人,立刻把這無禮小子送出宮去!”
夏太監聽了,連忙應是,拽著一臉無措的費爾南多就往出走。
甄貴妃氣的砸了手中團扇,怒道:“這些洋人,就不能讓他們得寸進尺。一個個就知道順著杆子往上爬,如今都鑽營到本宮這裡了。
今天這話要是傳出去,這是要害死本宮呀!”
甄貴妃在宮裡十幾年了,
很是知道些厲害。自從陛下元後去世,啟泰帝再未立後。 不管陛下此舉是為了平衡后宮,還是對元後情深意篤,這後位都不是她能肖想的。
其實,就算陛下不立後,她也是一人之下的貴妃,依然是如今宮裡的頭一份。
自己也不是得隴望蜀之人,一直小心謹慎地過日子,這才能多年無子也聖眷常在。
甄貴妃心下無比後悔:“早知道就不請這洋人畫師來畫畫了。這事若是傳了出去,可真是平白惹了一身騷!”
一念至此,她厲聲道:“都聽著,今天的事若是傳了出去,本宮一個都不會放過,你們可要記清楚了!”
宮人內侍呼啦啦跪了一地,都道“不敢”。甄貴妃這才氣順了些,拿起小幾上的茶盞喝了口茶,強自按捺住了心煩意亂。
卻說四皇子聽內侍原原本本說了這事,倒是一下子就對賈珠的話信了七八分。
無他,賈珠就是從這位叫費爾南多的洋人口中得知了銀礦的事。
如今這個洋人竟然沉不住氣,借著畫畫的事勸甄貴妃拉著父皇信教,真是何其蠢也!
像甄貴妃這樣的老辣之人,是絕不可能讓他心想事成的。
不過借著這件事,倒可以印證這個使者是個性子有些急,心思又淺顯的人。如此一來,銀礦之事是他無意間對賈珠說出口的可能性,倒是大大提升了。
於是同甄貴妃的氣惱不同,四皇子卻是心情頗為愉悅,仿佛掌握了談判的財富密碼。他也不在自己宮裡待著了,直接就跑去找了啟泰帝。
啟泰帝下午批完折子,剛休息了一會兒,就聽戴權輕聲稟報了甄貴妃宮裡的事,又提到賈珠去拜訪了四皇子。
他表情沒什麽變化,語氣也沒什麽起伏:“朕知道了。”才說完,就聽有內侍在門外稟道:“陛下,四皇子求見。”
啟泰帝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這才又緩緩坐下:“讓阿清進來。”
四皇子見了君父,行了禮問了安,便坐在一旁將賈珠的建議給皇帝陛下說了,又道:“父皇,兒子覺得此事可行!”
啟泰帝已是知道了甄貴妃宮的事,便也不怪兒子不問清楚消息是否可靠,就急急忙忙跑來回稟的舉動了。
他微微頷首:“那便依你所言。談判的事,你多上心,也記得聽聽汪閣老和於尚書的意見。你們拿不準的,隻管來問朕。”
四皇子見君父應了,心下高興,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恭敬應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