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聽了覺得有理,便叫了林之孝進來囑咐一番。林之孝果然靠譜,和金彩兩個把這事辦的妥妥當當。
既然萬事俱備,賈珠第二天便帶了媳婦和弟弟妹妹,往祖墳那邊去了。
這天大家都穿戴素淨,連一向有些不著調的賈璉都格外乖巧。
待到了祖宗埋骨之地,見守陵人把這裡維護的還算整齊,看得出是時時除草添土來著。眾人見了,都挺滿意。
供上祭品,幾人在墳前行禮上香,賈珠還讓賈璉提前寫了一篇祭文,在這邊念過,方才與紙錢一起燒了。
自從來了這邊,因著時常要去祠堂祭拜,賈珠現下對拜別人的祖宗已是毫無波瀾了。
他甚至還單獨給賈代善上了柱香,心裡默默跟這位榮國公說了幾句話:“朕雖不是真正的賈珠,但也為完成他的心願而來。你要是在天有靈,就保佑我能成功吧!”
等祭拜完畢,賈珠便帶著眾人往祭田那邊走,他跟旁支的那幾位叔伯約好要在這邊碰頭的。
這祭田離祖墳不遠,還沒走到那頭,就見金陵十二房的人急匆匆趕了來,見了賈珠不由嗔道:“祭拜祖宗,怎能不叫我們?”
賈珠笑著拱手:“小子想著私下祭一回便是了,又不是逢年過節,不想大張旗鼓,看來是考慮不周了。”
這些旁支聽他語氣誠懇,倒也沒再多說,一人上了一柱香,叩拜了一回便也罷了。之後,就簇擁著賈珠去看祭田。
待到了祭田,卻見這片土地並沒有想象中廣闊,不過一兩頃的樣子。賈珠不由納悶:“家裡的祭田怎麽才這點?”
林之孝似是看出他的不解,連忙解釋道:“如今咱家在京裡,就在京郊買了族田,這邊便放下了,沒再添置田地。如今這祭田,還是當初咱們老公爺打發人買的地。”
賈珠見狀不由一歎,這闔府的人都膨脹的厲害,也沒什麽遠見,無人把祭田當回事,難道是覺得可以永世富貴不成?
連秦可卿這麽個小女子都曉得趁著富貴,要在祖塋附近多置祭田和房舍,甚至人都走了,還托夢給王熙鳳,更顯得賈府一乾人短視昏庸。
如今在祖墳附近買地作祭田,有三樣好處:一是祭祀花費的錢可以從祭田收成裡出;二是祭田不能買賣,只要買的地成了祭田,就是鐵打的資產了;三是就算犯了罪,這祭祀產業也不會被罰沒充公。
這買祭田,真是怎麽看怎麽劃算啊!
一念至此,賈珠不禁想到如今這秦可卿才年方九歲,心中一歎,對林之孝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不可不重視。待我回去便跟老祖宗、父親、珍大哥說一說。”
又對旁支族人道:“家族祭田和墳塋之事,我們常在京裡,這邊多仰仗各位叔伯兄弟,小子在這裡謝過了!”說罷便是一揖。
諸人連忙扶住他,賈珠瞅著天色不早了,這才帶著眾人往回走。
待晚間回家洗漱了一番,賈珠躺在床上睡不著,也顧不得明天就要去王大舅家,連夜給政老爹寫了封信,言說了祭田的重要性。
最後,還不忘跟老爹著重強調要買祭田,要快買,要多買!這附近的田地咱不能強買強賣,但一旦有那想賣的,必要買下做祭田,得為子孫後代考慮呀!
認真寫了一封信,看過沒什麽疏漏,這才封好後悄悄叫了晚月進來,讓立刻給林之孝送去,囑咐天亮了就遣人送回京裡,一定要親手交給賈政。
晚月聽了,連忙應喏。
賈珠這才放下心來,瞅著媳婦已經睡熟了,便也輕手輕腳到床上躺下,蓋上被子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紈見賈珠叫了幾次都不肯起,不由心下好笑,讓丫鬟拿了冷水擰過的帕子來,親自上手給賈珠擦了臉。
可憐賈珠昨晚寫信到深夜,一時心緒起伏竟遲遲不能入睡,到了醜時才剛剛睡著,如今竟被媳婦用冷帕子偷襲。
只聽“啊”的一聲慘叫,賈珠被冰的一下子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媳婦的笑臉,不忍衝媳婦發火,隻得憋悶地爬了起來,揉了揉眼睛,讓媳婦服侍他穿衣。
李紈嗔道:“昨晚上可是沒睡好?瞧你眼下都青了,今天說好要去舅舅家的。”
賈珠打了個哈欠,抬起胳膊讓媳婦給系腰帶:“不要緊,今天我不騎馬了,讓璉二自去騎。我跟你一道坐車,車上眯一會兒就是了。”
李紈說了聲好,讓丫鬟端了洗漱用具過來, 待夫妻二人收拾停當,這才往花廳去,和賈璉元春一起用早飯。
飯後,等林之孝說已是可以起身了,四人才輕車簡從,往王家去了。
賈珠在車裡枕著媳婦的腿睡的迷迷瞪瞪,就聽外面晨星說已是到了,這才整了整衣袍下車,又親自扶了媳婦下來。
抬頭看去,這王家坐落在城中的一處繁華地段,府邸也有豪門大戶的氣派。
晨星前去跟門房說話,很快就有管事的迎出來,接了賈珠一行人進去。
進了府裡,卻是一副富麗堂皇的景象,著實不遜於賈府了。賈珠心下暗道:“難怪王鳳姐常說王家有錢呢!”
其實這王家和賈家一樣,都是軍功起家,自來是武將打仗能發財,所以富是難免的。
只是王家府邸的主人似乎缺乏藝術氣息,這府裡的裝飾倒有一股暴發富戶的品味。
賈珠移開視線,不讓自己關注這些,這才想了一回王家的事。鳳姐的祖父是都太尉統製縣伯王公,她的父親是嫡長子。
身為王家嫡長子,這位王大舅早年隨父親在京,一直被悉心培養,是爵位的繼承人。但說起個人能力,他和弟弟王子騰差的老遠了。
二舅王子騰是後來居上,雖沒有爵位可以繼承,但官場上的成就遠超兄長,現在是京營節度使,掌握京畿安危。畢竟這個職位,非皇帝親信不可為。
比起王大舅,王子騰現下已經成了王家的領軍人物,而王大舅身為族長和爵位繼承人卻仕途不順,只能退一射之地,避其弟鋒芒,在江寧隱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