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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天天過去,孫臏在鬼谷漸漸安頓下來。
幾個師兄對他也頗為照顧:上山砍柴時,背的柴捆從來是最小;耕作時,也隻負責最輕的拔草;打獵時,隻管最沒危險的歸攏和看管獵物。
……
這讓兩世孤兒的孫臏非常感動,感受到了暖暖的親情。
而孫臏心中備加提防的龐涓,雖然還是話很少,卻也是個合格的師兄。
每次砍柴,龐涓都會多砍一點,然後憨笑著塞給孫臏。
孫臏乾活,手、腳磨出了血泡,龐涓也都搶著幫忙挑破、上藥,從不嫌髒。
……
這讓孫臏心中十分複雜,相比之下,他仿佛是個十足的小人。
這一天,凌晨。
漸亮的晨曦中,孫臏和幾個師兄在竹林前練劍,竹葉飄飄中,劍光縱橫,汗水揮灑。
少年的熱血和奮發,展露無遺。
很快,孫臏就汗流浹背起來,雖然他挑了把最輕的劍,但畢竟才十一歲,力氣還是不行。
不過,宿主畢竟是將門之後,從小習武,孫臏這一招一式,倒也頗見模樣。
“好了,停下歇息吧。”
白圭見狀,很體諒這個小師弟,便提前叫了歇息。
鬼谷子隻管傳授劍術,至於監督,一向都是由白圭這個大師兄來負責的。
“哎呀,累死了。”
孫臏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倒在地,摸了摸腫脹的胳膊,有點呲牙咧嘴。
“呵呵,累了吧?”白圭笑呵呵地坐在一旁,拉過孫臏的胳膊:“我幫你捏捏。我跟老師學過一些粗淺的按摩技巧。”說著,便自揉捏起來。
“謝師兄。”孫臏感激地道,憑良心說,白圭這個大師兄對他真是不錯。
“呵呵,咱們師兄弟,還客氣啥。”
“對了,師兄,”孫臏好奇道:“聽老師說,你出身魏國名門,怎麽還願到山中受苦?”
“呵呵……”白圭笑著回憶道:“我白氏在魏國確是名門,累世勳貴,十八歲時,家族也給我謀了個小官,然而,這官越當,我便覺得自己才疏學淺,誤國誤民。”
“正好,這時我聽說在雲夢山有個鬼谷先生,學識淵博,乃世之奇人,便想拜師學藝,於是給家人留書一封,直入嵩山來尋。初時苦尋不著,後來幸好巧遇老師。”
白圭雖然說得輕松,但以嵩山之大,又無明確指引,想尋到鬼谷何其之難。
孫臏可以想象,白圭一定吃足了苦頭。
由此可見,白圭雖然外表看上去儒雅溫和,卻也是個極堅毅之人,品德也極佳。
了不起!
孫臏心中暗暗讚歎:怪不得這個大師兄以後能任魏相,更成為一代商祖。
“那二師兄呢,是什麽來歷?”孫臏又好奇地問。
白圭蹩了眼一旁的尉僚,這廝正懶洋洋的躺在一塊青石上,嘴裡嚼著根青草,顯得十分憊懶。
“這家夥——”白圭無奈地搖搖頭,笑道:“尉師弟倒是出身平民,與我同是魏國人,一次老師出山雲遊,把他帶了回來。他人很聰明,對兵法極有悟性,只是,人太憊懶,恐怕以後不宜當官,他自己也說,以後想和老師一樣一心治學,不當官。”
孫臏心中暗自欽佩:這個二師兄,倒真是淡泊名利,怪不得日後能寫出兵家名典《尉僚子》,
名垂千古。 “三師兄呢?”
此時的茅盈,正在草地上打坐休息,那風清雲淡的模樣,十足一個小道士。
“他啊——”白圭也自一臉無奈:“茅師弟乃是秦國人,累世富商,家境極好,不過,他卻對經商、做官毫無興趣,反而喜歡道家學說和養身之道。自老師帶他入山,便一直是這種與世無爭、風清雲淡的模樣。”
孫臏無語,這人各有志,當真不能勉強。
“哈——”
“嘿——”
這時,耳旁忽然傳來一陣呼喝之聲,卻是龐涓不待白圭招呼,便又主動苦練起來,每一劍都極為認真,汗水雖然滾滾而下,卻也絲毫顧不上。
“龐師兄很刻苦啊。”孫臏有些驚訝。
“是的。”白圭也一臉的欽佩:“在眾師兄弟中,龐師弟從來都是起得最早,睡得最晚。我曾經問過他,為何如此刻苦?他說,他不想再被人欺,他要做大將軍,出人頭地,威震天下。”
孫臏愣了愣:這個龐涓,倒真是志向高遠,而最後,他還真的做到了。
拋開其人品不論,這種為了理想,不怕吃苦、堅忍不拔的精神還是挺讓人佩服的。
孫臏心中複雜,問道:“大師兄,那龐師兄是何來歷?”
“他啊——”白圭卻是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我與你說,你莫要多嘴。”
難道有故事?孫臏有些詫異,點頭道:“師兄放心。”
白圭這才壓低聲音,一臉感歎道:“說來這龐師弟,身世倒是極為不幸。他是魏國龐城人,五歲喪母,後來,父親便又娶了個繼母。這個繼母對他十分不好,動輒打罵,等繼母有了自己的子女后,對他就更差了。”
孫臏忍不住道:“他父親呢,難道不管嗎?”
“唉——”白圭歎氣道:“他父親是個商人,常年奔波在外,等回家時,那繼母又慣會惺惺作態,哪知道龐師弟吃了多少苦。龐師弟多次向其說起遭繼母虐待,卻受到無情的斥責,他父親還以為是龐師弟不喜歡繼母,故意汙陷她。”
孫臏愣愣地低聲道:“還真是個可憐人。”想起自己前世父母雙亡的慘況,也不禁心有戚戚。
“九歲那年,龐師弟父親又外出了,有一天,繼母又無故打罵龐師弟,還不給他飯吃。龐師弟忍無可忍,趁繼母不注意,用斧子猛擊其頭。見繼母倒在血泊中,龐師弟害怕了,連忙逃進了深山之中。 ”
孫臏嚇了一跳:“那女人死了?”心中卻是痛快:這種惡婦,的確該死。
“沒有,只是重傷,龐師弟卻不知道,從此不敢回家。一年之後,師尊路過深山,正好遇到龐師弟,卻被其驚呆了。此時的龐師弟,赤身露體,狀如野人,竟與野狼為伍,不僅生食血肉,連話都不太會說了。可想而見,這一年龐師弟在山中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說到這裡,白圭語氣十分低沉而難過。
“啊!?”孫臏也震驚了,沒想到龐涓的童年竟然這麽悲慘。
可以想象,一個九歲的孩子,無依無靠,一個人在深山中掙扎求存,那是何等艱難。
能夠活下來,簡直是奇跡!
“師尊憐其不幸,便將其帶回谷中,細心照料,龐師弟這才慢慢恢復,只是還有點沉默寡言。可以看出,龐師弟很珍惜眼前的機會,所以才分外刻苦。”
忽然,白圭想起鬼谷子跟他透露過孫臏也是滿門遇害,不禁憐惜地拍了拍孫臏的肩膀:“小師弟,你和龐師弟一樣身世都很不幸,以後一定要相親相愛才是。”
孫臏沉默了。
是啊,同樣不幸的身世,同樣強烈的功名之心,他和龐涓竟是那麽的相似。
按理說,這一對師兄弟,的確應該相親相愛才是。
但歷史上,這對師兄弟竟然反目成仇,史書的記載太簡單,充滿了諸多不解。
這其中,究竟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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