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鬼谷谷口。 一輛馬車正在待命,因為此行隱密,所以,沒有車夫,是白迪親自駕的車。
此時,白迪和龐涓立在車旁,鬼谷子等人則在相送。
“子翼,”臨別在即,一向豁達的鬼谷子也有點不舍地拍了拍龐涓的肩膀,囑咐道:“你這一去,咱們師徒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為師有幾句逆耳忠言,還望你能謹記。”
“請老師教誨。”龐涓忙恭恭敬敬地道。
他自幼孤苦,沒享受到什麽親情關愛,唯有在鬼谷,才真正找到了家的感覺。
對鬼谷子,他真是視若生父一般的敬重。
鬼谷子遂語重心長道:“你自動孤苦,但心志堅定,奮發上進,為師都看在眼裡,這很好。只是,望你以後不要被名利迷了眼睛,一定要堅守本心,時刻記得為師的教誨,以天下萬民為重。”
龐涓眼中淚光隱隱:“老師教誨,弟子一定謹記在心。這七年的養育之恩、授藝之情,比海深,比山高,請容弟子三拜。”說著,雙膝著地,傾情三拜。
鬼谷子眼中也有些濕潤,扶起龐涓,拍了拍其肩膀:“你自珍重吧。”便自走到一旁。
“師弟,珍重。”
“師弟,珍重。”
“師兄,珍重。”
這時,尉僚、茅蒙、孫臏三人才依然上前,與龐涓戀戀不舍的道別。
“謝謝,大家也珍重。”一向木訥、寡言的龐涓,這時也不禁哽咽著流下淚來。
“好了,男兒有淚不輕彈,走吧,走吧。”鬼谷子擺了擺手,努力保持著微笑。
龐涓抹了抹眼淚,狠了狠心:“老師,諸位師兄、師弟,龐涓走了。”轉身便自上車。
“鬼谷先生,諸位高賢,告辭。”白迪也自躬身一禮,便自駕車,和龐涓離去。
看著馬車轆轆而去的背景,孫臏默默祝福龐涓:師兄,祝你此去一路順風、心想事成。等為弟一年,那時候,我們師兄弟再並肩而戰,再敘兄弟之情。
……
十天后。
魏國國都,安邑。
這是魏國境內僅次於大梁的雄城,城高十余米,寬可並行三輛馬車,人口十數萬,繁華非常。
這天傍晚,一輛馬車風塵仆仆的來到了安邑的東門。
“終於到了。”駕車的白迪松了口氣,一臉的高興,出門近一個月,終於是回家了。
“這就是安邑嗎?”坐在一旁的龐涓也驚豔地打量著這虎踞龍盤一般的雄城,心懷激蕩。
“走吧,進城。”白迪笑著一揚馬鞭:“不知道圭弟在不在家,他這一年到頭,可是經常在外奔波。”
“希望在吧。”龐涓希望道,和白圭分別三年,他可真的非常想念這位大師兄呢。
馬車轆轆進城,兩刻鍾後,來到了一座壯觀的府邸前。
這府邸佔地至少在三十畝以上,這在寸土寸金的安邑城來說,可以說是少見的豪宅了。
而門楣上兩個大字‘白府’,則表明了這正是魏國名門世家白氏的家宅。
“到了。”白迪笑著跳下馬車。
龐涓也連忙下車。
“白從事,”見有車來,門前的兩名家丁忙迎上來,賠笑道:“您回來了。”
“是啊。”白迪淡淡地點點頭,對龐涓他自然很客氣,但對這種家丁、仆役,便又恢復了名門子弟的傲慢:“那個,圭弟可在家中?沒出門吧?”
“可巧。”一名家丁討好道:“雨季要到了,
司空大人昨日剛巡視汾水回來,還吩咐小的們呢,一見您回來,馬上回稟。” “不用了,我直接去見圭弟。子翼,走吧。”聽得白圭在府,白迪高興地招呼著龐涓。
“哎。”龐涓也高興地點點頭,便將馬車、行李交於家丁,隨白迪直奔府內。
不多時,兩人到了一個清雅的小院之外。
“圭弟。圭弟。”白迪邁步而入,笑呵呵大呼道:“快看,為兄帶誰回來了?”
“我瞧瞧。”說話處,前方正屋中笑吟吟邁出一人,只見他,身形修長、氣度儒雅,正是白圭。
只不過,現在的白圭與今日大有不同。
以前的白圭要白晰一些,而現在,也許是當年在外奔波,風餐露宿,明顯的,皮膚黑了許多,也粗糙了許多。
另外,以前的白圭和氣、熱情,就像是家中慈愛的兄長,而現在,舉止間卻多了幾分高官的威嚴和氣度。
“大師兄!”見得白圭,龐涓的眼眶頓時就有些濕潤了,急喚了一聲。
“子翼!”白圭也是大喜,連忙上前,一把握住龐涓之手,激動道:“一別三年,你長高了,也更結實了。好!好!”
“大師兄,你也黑了,瘦了。”龐涓也有些哽咽道:“這三年,大家都很想你。”
“我也想你們啊。”白圭也有些哽咽了:“只可惜,公務繁重,實在脫不開身。對了,對你一個人下山嗎?”
“是的。”龐涓點點頭,把孫臏、尉僚、茅蒙等人沒有同來的原因講了一下。
白圭一聽,有些可惜地歎了口氣:“看來,人各有志啊,可惜尉師弟、茅師弟一身才華了。不過,還好,有你和伯靈相助,我魏國仍足以橫掃天下。快走,咱們裡面敘話。”
“是,大師兄。”龐涓高興地點點頭。
“圭弟,”白迪忙道:“我就不進去了,這一路辛苦,我想早點回去歇息了。”
“好,好。”白圭一臉歉然道:“此番有勞兄長,待改日,圭親自上門致謝。”
“圭弟言重了。告辭。”白迪辭別。
白圭、龐涓師兄弟二人,這才攜手入室,分別落座,馬上,便有侍女奉上香茗。
龐涓撓撓頭,想聊些別後之情,卻有些嘴笨,隻好訕訕一笑:“大師兄,聽說你已經當了大司空,位高權重,真是可喜可賀。”
白圭笑了:“咱們師兄弟,說這見外話乾嗎。以你的能力,他日成就絕不在我之下。你且放心住下,為兄馬上便疏通關系,讓魏王見你一面。屆時,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龐涓一聽大喜,忙起身深施一禮:“那一切便有勞師兄了。師兄放心,涓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好,好。”白圭高興道:“跟我說說,這三年裡,谷中的情況。”
“哎。”龐涓答應著,師兄弟便自親熱地閑聊起來。
……
當日,白圭便安排龐涓在家中住下,安排的條件當然是極好的。
晚上,白氏家主白望甚至親自設宴,款待龐涓,宴席規模當然是極盡奢華。
龐涓知道,自己能有這種待遇,全在於鬼谷弟子的身份。
如若不然,他一個貧民子弟,連寒門都算不上,白氏這種名門大族,恐怕連多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一時間,龐涓越發堅定了自己要出人頭地、當人上人的願望。
轉眼間,龐涓已在白府住了三天。
這三天裡,龐涓苦等著魏侯的接見,真有點是度日如年、寢食難安之感。
若不是白圭百忙之中,仍然天天抽空來陪陪龐涓,恐怕龐涓真能急出個病來。
這一日,龐涓又正自百無聊賴在院中看書。
他的身旁,乃是一個清澈的池塘,塘邊假山嶙峋,怪石林立,池中碧波蕩瀾,錦鯉逍遙。
此等優雅之環境,當真是讀書的好地方。
當然,龐涓是學武的,心中又有心事,捧著竹簡看了多時,卻是一個字也沒進心裡。
“子翼,大喜,大喜啊!”突然,白圭從外興衝衝地跑了進來:“魏侯答應見你了,快,馬上準備一下,隨我入宮。”
龐涓大喜過望,連忙抱拳道:“好,好,多謝師兄了。”等了多日,終於到了一展身手之時了。
“咱們師兄弟還客氣什麽。”白圭急急衝身後一招手:“快,把衣服拿上來。”
馬上,有兩名美貌侍女捧著一身華麗的錦衣、錦冠、皮靴,疾步上前。
“師弟,見魏侯可是大事,不能失禮,這是為兄替你準備的一身行頭,你快換上。”
“謝師兄。”
龐涓也不敢怠慢,連忙在侍女的服飾下,換上一身華麗、嶄新的行頭。
此時再看,龐涓本就生得魁梧、雄壯,再配上好衣服,更是顯得儀表堂堂、英氣勃勃。
白圭仔細打量了一番,高興道:“真是人靠衣妝馬靠鞍啊,師弟這一打扮,真是帥氣!快走吧,不能讓魏侯久等了。”
“好,好。”龐涓連忙點頭,便跟隨白圭出府。
門前,早就備好了馬車,還有隨行的數十名護衛武士,兩人上車,便直奔王宮。
車上,龐涓兀自有些忐忑,畢竟,這次見面,很可能就決定了他以後的命運,能不緊張嗎。
“師兄,”龐涓忍不住問道:“不知魏侯性格如何?有何愛好?”
白圭看出龐涓有點緊張,忙安慰道:“魏侯英明神武,自即位以來,一直廣羅人才、致力於重振魏國,所以,你不要想那些虛的,只要拿出你的真本事,以富國強兵之術來打動魏侯,那就行了。”
“多謝師兄提點。”龐涓心中安定下來,論拍馬逢迎,他不行,但要是論真才實料,他自認絕不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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