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聽說書先生講“爭天機”。
確實,不爭怎麽會有機會,若是就此放過,以後自己心境上和武功上肯定會倒退。
頭腦一熱,傅忠宏下定了決心,緩慢地開口:“廣陽散人……”
薑明見得傅忠宏沉默了一會兒還不回答,再看見他的手微微顫抖,心中本來就有的戒備更是提高了一個等級。
聽著傅忠宏終於緩慢開口,已經全神戒備,就算他沒惡念,也當有備無患。
傅忠宏緩緩說話中,忽然一腳踢向火堆,然後撲向薑明,可是腳剛踢出,就見一雙擁有修長手指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自己腳踝處。
本來就身受重傷,護體真氣約等於無,頓時感覺腳踝一痛,已是粉碎,撲向薑明的身形,也被帶得偏向了一邊。
神智雖不清醒,但經驗猶存,忙單腳點地,如泥鰍般繞了一下,就又悍不畏死地雙拳擊向薑明。
薑明從剛才那一拳中已經發現傅忠宏身受重傷,武功修為十不存一,見得傅忠宏還要襲來。
穩步跨前,提氣打出土龍撼地,從上往下,雙拳正中傅忠宏拳面,打得傅忠宏雙拳皮開肉綻,白骨斷裂。
傅忠宏吃痛之下,神智發狂中後退一步,卻忘了自己另外一隻腳已經斷掉,頓時向右倒去。
然後覺得右肋一涼,就被一把長劍穿胸腔而過,不甘心地往右看去。
見到一美貌少女,神情緊張地站在那裡,手中長劍只是端著,見他看來,忙丟掉長劍後躍好幾步。
薑明本來只是打算製服傅忠宏,還有問題要盤問他呢,至於趙婉琪提著劍,緊張地在場邊晃蕩,也完全在自己掌握當中。
但當看見傅忠宏自己倒向趙婉琪的劍尖時,再喊“手下留情”卻是遲了。
趙婉琪看見薑明望向自己,忙低下頭,支支吾吾地道:“我只是想協助前輩你……”
薑明有些好笑,沒想到自己不想殺人,但人還是被自己害死了。
也就是心血來潮罷了,否則這些人都不大可能與他發生交集。
回到火堆邊,薑明看著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元陽寶典》。
想到剛才傅忠宏那瘋狂的眼神,還有以前那些為了這部寶典背叛、謀殺、勾心鬥角的人們,不知怎麽,就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個笑話,頓時有了決定。
撿起《元陽寶典》,薑明翻了開來,默默調動肉體內勁,施展了一個拓印術,這是很粗淺的一個術法,不需要調用靈力以及掐印什麽的,主要供修道之人拓印典籍之用。
不過薑明把他改良了,憑他如今強大的內勁,隔空殺人輕而易舉,何況這小小的紙張。
薑明集中了精神,拓印了八個字在第一頁最前面的空白處,按順序讀出來是:“欲練神功揮刀自宮”。
反正這部典籍本來就難入門,真的自宮了,清心寡欲,說不定真有效果,以後誰有奇遇得到這本書,就自求多福吧。
拓印完,薑明合上寶典,然後把書扔過火堆兩丈多遠處,見身邊的趙松岩、趙婉琪都是疑惑不解的神情。
緩緩開口道:“這秘籍對我來說無甚用處,剛才只是看看前輩之人在武學上的不同道路,以印證我之所學,現在看完了,自然就丟棄了。”
聽了這句話,不僅身邊的趙松岩、趙婉琪,就是一直把注意力放到這邊的鏢局其余人等,都是震驚無比。
接著又露出狂熱的神色,死死地看著地上的那本《元陽寶典》,
要不是顧及著薑明還有其他安排,恐怕就要開始搶了起來。 薑明見得他們的這等神色,搖頭微笑著道:“你們可要想好了,真要得到這本秘籍,日後可能就無法享受到現在這樣的生活了。
會處處被人追殺,吃飯吃不安心,睡覺睡不安心,喝水也喝不安心,躲到哪裡都被人找出來,爹爹、娘親、娘子、兒子、女兒都會被人抓來威脅你。
你確定你能躲得過?可就算如此,你還不一定能練成它。好了,你們真的想要這本秘籍嗎?”
薑明的話如當頭冷水,澆滅了眾人腦中的部分欲念,可是看著地上的寶典,心中又很是不甘。
遲緩猶豫之間,一道人影飛撲過來,抓起《元陽寶典》就往門外衝去,正是之間退到角落處的冷昌峰。
眾人眼睜睜看著冷昌峰搶走了秘籍,心中頓時大怒,可是冷昌峰的輕功確實不凡,武功也在眾人之上,幾個呼吸之間就衝出了大門,鑽進了暴雨之中。
見追之不上,趙婉琪轉頭看著巍然端坐的薑明,有些嬌嗔地道:“前輩,你看,秘籍被他搶走了!”
薑明笑道:“既然他得到了,就是他的緣分。哈!哈哈!”
越想越好笑,之前有些陰霾的心情也變得大好。
不清楚薑明笑些什麽,鏢局眾人都又失落又悔恨,今晚的經歷就像是一場匪夷所思的夢。
先是恐怖,接著是震驚慶幸,然後是狂喜,最後是失望悔恨交錯。
這種情況下,居然都沒注意鍾孫小書童,偷偷從窗格處逃了出去。薑明是注意到了,但根本不打算管。
等到鏢局的人醒悟過來,卻是連人影都看不到了,眾人這才垂頭喪氣地返回火堆處。
接下來的時辰,趙婉琪幾次三番想到薑明這邊來,可是看見薑明閉目養神不搭理人的樣子,又鼓不起勇氣。
不知不覺,天色微微發亮了。
薑明見外面雨已經停了下來,揮手滅了火堆,站起身,向看著自己的鏢局眾人微微點頭,拱手道:“諸位,道左相逢,至此別過。”
趙松岩忽然福至心靈,猛然衝薑明跪下,連連磕頭道:“請前輩收小女為徒吧。請前輩收小女為徒吧。”
一隻手不停地拉著趙婉琪的衣角,趙婉琪醒悟過來之後,一咬牙也是跪了下來:“請前輩收晚輩為徒……”
薑明也被嚇了一跳,想不到自己還有被求收徒的一天,不過自己道行尚嫌不夠,可不想收個徒弟來難為自己。
加上不喜趙婉琪性格,所以也不打算把《吐納術》傳授與她,微微抬手製止了趙松岩和趙婉琪的磕頭。
道:“貧道身有要事,不便收徒,昨天還收有一些秘籍,不如趙姑娘挑選一本來修煉。”
趙松岩與趙婉琪見薑明態度堅定,也不敢強求,畢竟對方武功高絕,真要讓對方生氣了,小命堪憂啊。
趙婉琪站起來後,規規矩矩地走到薑明身邊,然後半蹲著在那幾本秘籍中翻找,猶豫了一下,選了一本出來,對薑明道:“前輩,晚輩就選這本了。”
薑明看了一下,是從田聚起身上搜出來的《大日劍法》,隨手接過翻了翻,倒是一門內功和劍法並修的好秘籍。
遞還給趙婉琪,並指點了她這門武功的幾處關隘。
趙婉琪聽完指點,感激中又有些不甘地退了回來。
【叮!】
【指點他人武學,獲得氣運一十!】
薑明看了看,腳下剩下的四本秘籍,對鏢局眾人道:“不如趙總鏢頭、寇鏢頭、衛鏢頭都來挑選一本吧,剩下的那本就各位鏢師一起修行。”
眾人皆狂喜,趙松岩挑了司空長生的的刀譜,寇錦、衛固分別拿了黑衣人中搜出來的一本秘籍。
對於他們而言,這正好是自己武功更上一層樓所缺少的,所以對薑明是感激不盡。
而剩下的鏢師、趟子手則更是對薑明頂禮膜拜,本來他們這一輩子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得到一本內功秘籍。
現在卻拿到了一本能修行到奇經八脈皆通的高深秘籍,人生的轉折就在眼前。
“你們拿了秘籍,我就把銀子拿走了,也算是我的出手回報。”
薑明彎腰把銀子放進了自己的包裹,大概有一百來兩,可能因為是出來追殺人的,所以都沒帶太多的銀子,讓薑明的收獲不多。
眾人紛紛暗道前輩是想讓大家拿秘籍拿得心安理得,卻不知道,薑明是真缺銀子。
拿好銀子,重新背上包裹,薑明也不再告辭,轉身往廟外而去。
眾人等到道長前輩快走到廟門了,才醒悟還沒問過前輩高姓大名。
趙婉琪忙上前一大步道:“前輩,不知名諱為何,請告知我等,我等好日日感激於心。”
薑明可不打算把姓名告訴他們,轉念想起了小時候,非常羨慕寧采臣,身邊有個道士保護他, 同樣是破廟,同樣是道士。
鏢局眾人看著前輩瀟灑出門,飄然而去,隻留下一句話余音嫋嫋。
“道可道,非常道。”
趙松岩回過神來,有些遊移不定地道:“難道前輩是道門中人,難怪我們沒聽說過江湖上有這號人物,畢竟道門一貫隱秘。”
趙婉琪有些回味地道:“不管怎樣,是前輩救了我們一命,我今天才知道武學能達到這等成就,以前真是太自大了。”
“是啊,婉琪侄女說得對,頭兒,我們煩惱這個幹嘛。”衛固歡喜地拿著秘籍說著。
“我是有些後怕,還好之前我們見好就收,沒有煩著前輩,要知道魔門中人都是喜怒不定的。”趙松岩是想起來了剛才拜師的情況。
一邊沉默著的寇錦忽然低聲說道:“頭兒,我們要不要?”
眼神指向旁邊歡天喜地,甚至開始默背秘籍的鏢師和趟子手們。
趙松岩沉默了會兒才低聲說道:“不要了,畢竟我們的秘籍更加珍貴,犯不著貪圖那本。
他們修行了那本秘籍之後,就更加不會把今天我們得到秘籍的事情說出去。
而且,要是前輩哪天心血來潮來看望我們呢?”
趙婉琪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在說什麽,很是不可思議,想不到人心這麽複雜。
心中紛繁潮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可又感覺自己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好多。
寇錦點了點頭:“頭兒你說的是。”
私下裡則背著趙松岩的眼光,和衛固對視了一下,兩人這才露出放心、輕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