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前完全不是同一量級的壓迫感降臨到了連書君的身上。

　　冰寒從背後將他整個人包裹，連書君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每一根毛發都豎立了起來，整條手臂更像是被浸濕後，扔進了冰窖當中。

　　在這黑暗的房間裡，似乎有著千萬隻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們兩個人，等待著奪取連書君身體的那一刻。

　　“是，是他嗎?”連書君下意識地詢問。

　　還沒等軒轅鏡開口，他的手臂已經自己動了起來，在白紙上畫了個圈。

　　頓時間，連書君感覺渾身脫了力，手臂上更像是被壓了千斤重的石頭，差點就將手給松開了，多虧軒轅鏡幫他抓了一把。

　　“不要詢問無意義的事情。”她提醒道。

　　好家夥，一上來就耍賴是吧，按照這個進度，恐怕頂多撐兩次回答，自己的身體就要被對方給奪走了。

　　連書君重新振作精神，開口問道:“筆仙，筆仙，請問如何驗證，任取一個正整數，如果是偶數，將其除以二;如果是奇數，將其乘以三再加一;隨後保持這個循環，最終結果均為1?”

　　話音落下，整個教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就連窗外呼嘯的北風都按下了咆哮的聲響。

　　連書君的手臂微微顫抖，白色的紙上被戳了好幾個小點，筆杆上甚至浮現出了幾條細小的裂痕。

　　就連軒轅鏡的目光中也帶過了一絲迷惑，似乎在無聲地詢問著:“繞口令?”

　　連書君搖了搖頭:“只不過是科拉茨猜想罷了，數學界裡最簡單也最麻煩的一個題目。”

　　用著連書君微微顫抖的手臂，筆仙在紙上打了個叉。

　　這一次並沒有被抽走力量的感覺。

　　“它跳過了，下一個。”

　　“筆仙筆仙，請問如何證明，任何一個單連通的，封閉的三位流體一定同胚於一個三維的球面。”連書君說完，在心裡念叨，“可別說我欺負鬼，龐加萊猜想已經被證實了。”

　　他的手臂依舊愣住了，開始冒出了少許冷汗。

　　這讓連書君不禁歎了口氣。

　　果然，數學是世界上最實誠的。它說難，那是一定難，就算鬼怪動用了神通也沒辦法解決的難。

　　再次抬頭的時候，紙上再一次多了個叉。

　　連書君繼續提問:“筆仙筆仙，請問如何證明，複雜度類P······”

　　他的話還沒說話，手臂已經不耐煩地再度打岔，而且，筆杆上的裂痕也變得更加清晰——從頂端延伸到了中間。

　　這可不行啊，千禧七大難題你一個都答不出來，還算什麽筆仙。

　　按照軒轅鏡所說，連續三個問題筆仙無法回答，就能將其請回，結束今晚的聖杯考驗。

　　但軒轅鏡的表情就和平時一樣平淡，讓連書君忍不住提醒道:“已經三個了。”

　　“繼續。”

　　連書君得令，繼續向筆仙詢問數學難題。

　　前幾次，剛開口，對方還有心情打叉;到了後面，白紙上開始暴露出筆仙癲狂的呐喊:“死死死死死——”

　　而且每一次無法回答問題，筆杆上的裂痕就更深幾分。

　　現在，整支筆已經和放在地上被人狠狠踩了幾腳一樣沒了區別，渾身傷痕累累。連書君和軒轅鏡都有預感，下一個問題，就能徹底撕下筆仙的偽裝。

　　但連書君皺起了眉頭，畢竟千禧難題也就七個，他也沒準備更多難題。

　　但如果是世界其他的未解之謎，比如宇宙中多少恆星、多少文明，

又或是金字塔如何修建之類，以化身蔣介龍的妖鬼狡猾程度，他完全可以給個摸棱兩可的答案，然後汲取連書君的生命。　　該怎麽辦?

　　“沒關系，連書君。”軒轅鏡定定地看著他，“你問，其他，交給我。”

　　女孩的眼神平如秋水，卻讓人無比心安。

　　連書君清了下嗓子，朗聲問道:“筆仙筆仙，請問，我的母親是因為什麽考驗而死的?”

　　那年，連書君剛剛高三畢業。在和朋友們畢業出遊，回到家中的時候，鮮紅的彼岸花布滿在了房間當中。

　　她的母親跪在了鮮血淋漓的父親身旁，一邊懺悔著，一邊用刀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們的身後，盤踞著蜈蚣的身影。

　　這些年了，聖杯考驗是連書君第一次接觸與蜈蚣相關的事件，那麽，它應該或多或少了解他的母親應紅燕的事情。

　　但筆仙默不作聲。

　　沒有像先前一樣，連書君一問問題就發瘋般地寫著“死”字;但也不像是不準備回答。

　　他和軒轅鏡共同夾住的筆不停地顫抖著，寂靜的教室裡，隻留下筆尖啄米似的不斷敲擊桌面的聲響。

　　篤篤篤——

　　遊戲已經持續了十多分鍾，本來就漸行麻木的手臂，在不斷的震動下，連書君有些難以堅持，忍不住要將手給松開。

　　軒轅鏡見狀連忙並攏手指，用力地夾住了他的手。

　　嘭！

　　傷痕累累的筆杆猛然爆裂開來。

　　連書君頓時感覺到，身後那股冰冷轉移到了他的咽喉上，一雙手死死地將他掐了起來。

　　但軒轅鏡也幾乎在同時行動了起來:“頭低下。”

　　她單手撐在了桌子上，整個人橫飛了起來，一腳直接掃過了連書君的身後。

　　乓！

　　頓時間，靠向走廊一側的窗戶碎裂了一地。

　　連書君隱約間，似乎見到了一團黑泱泱的東西飛了出去。

　　那就是藏在了聖杯當中，吞噬了蔣介龍與魏勳的妖鬼吧！它見到尋常筆仙遊戲無法附身到連書君身上，便想用更加強硬的方法逼迫連書君就范。

　　但他始終忽視了就在面前的變量——軒轅鏡。

　　妖鬼還道是女孩只是連書君找來一同送死的，就像那晚上的蔣介龍。而且她身上的陰氣甚至比被詛咒纏身的連書君還要重，就像已經半步踏入了黃泉。

　　這一切的一切，都隨著軒轅鏡的一腳，徹底打破。

　　這家夥根本不是待宰的羔羊，她才是今晚的獵人啊。

　　“待在這裡休息，接下來，輪到我來對付它。”軒轅鏡將手從口袋裡掏了出來，指尖中銀光似星辰閃動。

　　既然你的大部分力量源自於眼睛，那麽，將它們都扎爆就能解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