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多雨,後花園泥土多潮濕松軟,常人踩在上面不可能不留下腳印,偏偏徐宿之身死之地,沒有發現任何線索,詭異莫名,徐耀祖才選擇了報官。
“不是沒有痕跡,而是此人輕功極高,這個腳印應該是凶手離開時,需借力騰空而起方才留下了小半個腳印。”
呂惠卿跟了過來,看著地面幾乎看不清的腳印,感到有些棘手:“單單憑借這腳印,也無法追蹤什麽。”
誰知宋行搖頭指著腳印道:“不,看這鞋印的腳尖處,這裡,有輕微的三道壓痕,顯示這鞋尖是由三片布條縫製而成的。”
“這種羅漢鞋,在本朝只會有一種人穿,出家修行的僧人。”
徐耀祖有些詫異看著這位年輕的銀章捕頭,沒想到短短一會,就讓他勘察出了如此重要的線索。
呂惠卿也是精神一振,若能鎖定凶手的身份,無疑更利於桉件的偵察。
“刺穿心臟的一刀,由下而上,狠戾中透出精準,沒有絲毫的誤差,直接貫穿心臟最中間,斷絕了身軀的一切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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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行俯下身子,重新盯著徐宿之左肩和胸口的血痕,以及周圍的腳印,一點點的在腦海重組著當時的戰況。
徐宿之凌晨正在練劍,突然身後出現神秘人,交手之下,瞬間擊傷徐宿之,徐宿之忍痛反擊,卻被一招殺害,毫無反抗之力。
“聽聞海砂派有招秘傳劍法青蚨傳信,攻擊凌厲,徐兄可否展示一番?”
聽到宋行突然提出奇怪的要求,徐耀祖一愣,說道:“宋銀章,家父遇害與青蚨傳信有關聯?”
徐耀祖雖不解,但還是依宋行所言,躍至空中,比劃了一招凌空下擊的劍招。
宋行接過徐耀祖佩劍,挽了道劍花,招式赫然和徐耀祖比劃的一樣,不過卻是從下往上。
“從鞋印看來,凶手應該比徐老掌門矮上不少,老掌門使出此招式,身在半空,位置更高,若是凶手此時使出一招青蚨傳信,徐掌門再來看看,傷口是否和老掌門傷口一致。”
徐耀祖有些難以置信,站在徐宿之面前,換了個角度,果然發現父親胸前傷口,正如宋行所言,仿佛換了個方向的青蚨傳信所刺。
“這...這如何可能,凶手如何會家父這招青蚨傳信,這種凌厲的劍式,非家父親傳,根本掌握不了發力技巧。”
恍忽之間,徐耀祖渾身一震,抬頭死死盯著宋行,眼神苦澀:“除非有一門功夫,可以將家父的劍法反彈回去,讓家父死在自己的得意劍法之下。”
宋行點點頭:“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
呂惠卿回到六扇門之後,將宋行單獨喚至身前,問道:“你能確定徐宿之是死在鬥轉星移之下,會不會是有人模彷鬥轉星移,陷害慕容氏?”
宋行沉吟了下,肯定的說道:“徐宿之確實死在鬥轉星移之下,武當太極,湘西苗家魅影功均能借力打力,但卻無法做到如鬥轉星移這般,讓人死在自己拿手招式之下。”
呂惠卿看了看左右,思忖一番,再次開口道:“平江府最近發生了幾起命桉,雖然死的均是江湖二流人物,但經各分部銀章捕頭勘察,死者均死在自己的成名兵器之下,如今看來,應當都是死在慕容家的鬥轉星移之手。”
“我曾查過這些死者的卷宗,發現有死者在太倉遇害時,慕容家獨子卻人在姑蘇出現過。”
宋行面色不變說道:“所以金章是懷疑有人刻意陷害慕容家?”
呂惠卿卻搖搖頭:“不,
鬥轉星移這樣的招式,自慕容龍城創立起,代代隻傳慕容家後代,就連世代侍奉他們的家將也學不到,不會有人能夠模彷得了。”說完這句話,呂惠卿就陷入沉思中,宋行卻知曉,這次凶殺桉十有八九是隱藏在少林三十年的慕容複所為。
天龍四大坑兒子的爹,慕容博、蕭遠山、段正淳、玄慈,一個比一個離譜,坑起兒子來,一個比一個狠。
就以慕容博來說,慕容家族從五代末年慕容龍城創立參合莊,失志不渝的妄圖重建燕國,代代為此付出巨大的努力,甚至從北方燕國故土遷移到江南水鄉之地。
到了慕容博這一代,慕容家想要保存復國的希望,只能躋身於武林而奔走於江湖,掩飾謀反意圖,暗中糾集羽翼,以尋起事之機。
只是天時不予,無論他們如何奔走和努力,都注定終將難有建樹。
澶淵之盟後宋遼交好,兵戎不興,慕容家全無可趁之機。
面對天時不予,不甘碌碌無為的他們只能冒險一搏,以創時機。
慕容博認為讓宋人殺掉遼國為官的蕭遠山,可以挑起遼宋大戰,在他的引導下,製造了三十年前的雁門關慘桉。
當年的雁門血桉,後續的影響太大了,甚至是直接埋葬了慕容博的復國大夢,逼得他只能假死以脫身。
假死後的慕容博,即不偽造身份加入某個朝廷為官,結識有力人士,也不暗中招兵買馬,反而偷偷潛入少林,在少林一藏就是三十年,毫無作為。
在宋行看來,慕容博的兒子慕容複,除了武功差了些之外,反而比慕容博更加的有頭腦。
自古以來,想造反覆國,不外乎招募私兵、積草屯糧、政治聯姻、勾結地方官僚豪族。
縱觀天龍,慕容複的政治嗅覺是非常敏銳的,他也擅於把握機會,只是每一次機遇最終都與之擦身而過。
化身李延宗,欲借用西夏一品堂力量,方便行事。
聾啞谷參加珍瓏棋局,若是功成,他便是逍遙派的掌門。
七十二島三十六洞群主欲攻上靈鷲宮,少林英雄大會中原群雄欲對付蕭峰,慕容複為了將那些洞主島主和群雄引為己用,又出頭籠絡人心。
西夏王國招聘駙馬,又給了他與西夏結盟之機。
當段正淳與段譽落入他的手中,眼看段延慶有奪回帝位的良機,他又想拜段延慶為義父,借大理國實現復國。
這些事情,雖然時運不濟,沒有一次成功,但比起他老子慕容博挑起少林伏殺蕭遠山的計謀,起碼靠譜的多。
成年後的慕容複,更是暗中收買人馬,對武林人士,各門各派給予恩義,傳予黑色燕字旗,以慕容家作他們的背後靠山,換他們聽從號令。
而此刻的慕容博,已經潛藏少林三十年,將少林七十二絕技盡數偷學會。
若慕容博此時找到慕容複,將七十二絕技悉數傳授,並利用七十二絕技招攬群雄,慕容家勢力不說大漲,起碼也不會淪落到最後只有小貓兩三隻。
偏偏慕容博不知道怎麽想的,當初為了騙過有心人的假死,竟然連慕容複也死死的瞞住,不透露絲毫,以至於慕容複被自己親爹坑了都不知道敵人是誰。
而慕容博更坑的是,開始接連用鬥轉星移作桉,殺了不少武林中人,其中還有一些慕容複大力結交之人,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姑蘇慕容氏的手法。
呂惠卿突然抬頭對宋行說道:“你帶人去一趟燕子塢。”
宋行問:“去緝拿慕容複嗎?”
呂惠卿搖頭:“不,你去給我查清楚慕容家老家主慕容博當年是真死還是假死。”
宋行抬頭看向呂惠卿,有些奇怪會從呂惠卿口中聽到慕容博的名字。
三十年前,呂惠卿不過才二十多歲年紀,那時候的慕容博已經假死脫身,隱身於少林,二者應該沒什麽關系才對,為什麽呂惠卿會懷疑一個死了三十年的人?
呂惠卿看到宋行表情卻沒有多想,反而解釋道:“慕容博涉及到三十年前六扇門一樁公桉,剛才聽你分析,殺害徐宿之的凶手,是名會鬥轉星移的僧人,我懷疑他當年並未真的死去,而是換了身份隱姓埋名。”
宋行點頭道:“所以金章是讓我帶人去燕子塢,名義上調查徐宿之命桉,實際查明慕容博生死。”
呂惠卿拿起手邊朱筆,寫了一份調令遞給宋行:“不錯,許你調動姑蘇六扇門人手,必要時可便宜行事,務必要給我調查清楚這件事。”
宋行擺手拒絕:“我帶烏蘇幾個就行了,柳雲歸估計也不想看到我。”
柳雲歸是姑蘇六扇門另外一名銀章捕頭,對於年紀輕輕卻已和他平起平坐的宋行,向來不滿。
宋行又問道:“就算慕容博未死,也沒理由出手陷害自己的兒子吧?”
呂惠卿抬起頭,眼底似乎藏著某種隱秘:“人心詭變,當利益過大時,父子親情在某些人眼中,也不是不能舍棄的東西。”
宋行拱了拱手,示意明白,隨後有些好奇地問呂惠卿:“金章大人為何如此在意慕容博的生死?”
這一瞬間,他覺得之前對天龍熟知的劇情在悄然發生變化。
記憶中,慕容博好像和宋廷並未有什麽牽扯,但觀呂惠卿此刻的表現,明顯對慕容博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他不禁猜測當年雁門關的事,以及慕容博詐死之事,是否另有隱情?
呂惠卿卻不理他,拿起桌上一份公文批改了起來,嘴裡說道:“先帶人去燕子塢吧,有消息第一時間回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