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主任，你願不願意陪我去一趟潘樹林家?”茶也喝好了，兩位女同志還沒有來，李明想起了壓在他心口的大石頭。

　　“潘樹林是誰?你親戚還是朋友?”曹剛剛躺在椅子上，玩著手機，懶洋洋地問道。

　　“親戚！”李明沒有說實話。

　　曹剛剛說:“好，現在就走。”

　　走出茶樓，李明說了潘樹林家的地址，曹剛剛開著車，按照李明說的地址，來到了海洋小區門口。停好車，兩個人一起走進了小區，曹剛剛看見李明兩手空空，說:“小李，看親戚，得拿點禮物，你怎麽……”

　　李明笑了笑，說:“不用拿，我們彼此熟得很，二三十元的禮物他不喜歡，貴了我買不起，還是免了這些俗禮節。”

　　曹剛剛聳聳肩膀，說:“你這個親戚是不是特別有錢?”

　　李明邊走邊說:“當然有錢，包工的，這幾年賺了，聽說有好幾百萬。”

　　曹剛剛說:“許多人一旦有了錢，就認不得窮親戚了，你這個親戚還好，有錢了還認得你這個貧窮的人。”

　　李明說:“也許我一會敲開門時，他就認不得了，你可要有心理準備，不要大驚小怪。”

　　曹剛剛點燃一根煙，香煙發出來的火星在有點暗的樓梯間就像黑夜裡的螢火蟲發出的光。

　　“不像有錢人住的地方，這樓道的燈壞了也沒有人管！”曹剛剛說。

　　還好住的不太高，李明和曹剛剛來到了三樓，李明敲了敲302房間的門，開門的是一位中年的婦女。

　　“你們找誰?”中年婦女顯然認不得眼前兩位客人，滿臉疑惑。

　　“我們找潘樹林?請問他在家嗎?”李明如實回答。

　　“樹林，有人找你！”中年婦女衝著裡面喊道。

　　“誰呀?”一個粗粗的男中音。

　　“我，李明，潘叔，我和曹主任來看看你！”李明害怕中年婦女關了門，他的雙腳閃了進去。

　　“李明是誰呀?”聲音從中間的一個房子傳了過來。

　　也許人家還睡著，反正已經進了門，也不急，急不得，李明來到客廳，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3室2廳，看起來有130個平方面，一個種地的，能夠在這裡買下樓房，不容易，這個潘樹林也算一個有本事的人。

　　客廳裡面堆滿了許多花盆，那盆春蘭已經開了花，淡淡的香味很好聞。

　　“你們……是誰?找我什麽事?”走來一個光頭男人，光頭男人光著的胳膊腕子上爬著一條綠油油的菜花蛇，菜花蛇看見客廳的陌生人，突然昂起頭，衝著陌生人吐著幽幽的藍光。

　　曹剛剛用不解的眼神望了望李明，李明衝曹剛剛笑了一下，示意他坐在沙發上，不要站著發呆。看著曹剛剛坐在了自己身邊，李明對光頭男人說:“潘叔，我就是經常給你打電話的李明，這位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

　　光頭男人摸了一下蛇頭，蛇低下了頭，光頭男人望了望眼前兩個小夥子，說:“你們是不是來要錢的，欠你們的工錢，最近沒有，我不是給你們電話都說了嗎，你們怎麽還找上門來了?”

　　李明說:“潘叔，出門在外，大家都不容易，如果家裡不缺錢，就不會跑出門打工，想當初，你也是缺錢才跑出門打工的，不過，潘叔有本事，這些年連滾帶爬，當了老板，翻了身，成了眾人中的佼佼者。”

　　光頭男人衝了兩杯茶水，遞給李明和曹剛剛，說:“你這個年輕人，

我喜歡，等老板給我把錢給了，我會首先給你和你這位朋友把工資結算了。”　　李明笑了笑，說:“潘叔，欠錢的事，不急，我們也理解你的難處，其實我們今晚來，不是為了催你給工人給錢，而是另外有件事?”

　　“另外有件事，年輕人，你說。”光頭男人坐在了李明對面，笑嘻嘻望著李明。

　　李明說:“潘叔，你在天三鄉那裡有套房子，對面?”

　　光頭男人說:“有！昨天，我還為這事煩，那個拆遷隊長，他媽的一天到晚沒有事乾，天天給我打電話，一分補助都不給，他媽的就憑一張嘴讓我拆，你們說氣不氣人！”

　　李明喝了一口茶，感覺到了一股熱流從口中一直流到了腸道裡面。

　　“聽說那小子對他娘好，我就故意罵那小子娘，想氣氣他，讓他不要給我發信息騷擾我，可那小子沉得住氣，每次都是一個樣，不怒也不火，你說這天地之間怎麽會有這樣的人?而且還是一個七尺男人！”光頭男人氣粗粗的。

　　李明笑道:“潘叔，你是乾大事的人，聽說你當初外出打工手裡沒有錢，借了崔有紅三百元，不到十年，便有了車城裡有了樓房，手底下還有一百多人在幫助你乾活，你老是我最佩服的人！”

　　光頭男人說:“李明，你小子，對我這樣了解?你什麽文憑，我身邊就缺一個會記帳又會說話的人，要不你就做我的助手?”

　　李明說:“潘叔，當助手的事就免了，我聽說天三鄉要蓋新農村了，只有51個名額，最近報了112個人，大家都擠破頭皮在搶名額，這事你知道嗎?”

　　光頭男人說:“不知道，就那個破地方，怎麽會有那麽多人報名?”

　　李明說:“天三鄉成了油區，隨著石油的開發，貧窮的天三鄉越來越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地皮也越來越值錢了。那些原來不拆房子的戶，現在都搶著拆了，潘叔，你是一個生意人，你的房子怎麽不拆?”

　　“怪不得他們急著拆?我老想不通這裡面有什麽鬼，原來是這樣。李明，我本來想扛著，等鄉政府給我發幾個補助費！”

　　“潘叔，你的房子已經被省住建局確定為危房，危房能有幾個補助費?再說鄉政府六年沒有收你的地皮費，如果因為你不拆， 最終鬧到法院，你要的拆遷款還不夠交地皮費呢，而且到時候你也錯過了機會，想弄一套新庭院也沒有機會了。”

　　“是這個理，我給那個狗娘養的拆遷隊長打電話，那小子這些天來一直糾纏我，今天怎麽沒有給我打電話也沒有發信息?”

　　潘樹林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狗娘養的電話，坐在他對面的李明手機響了。

　　“你……你……”潘樹林吃驚地望著李明。

　　李明按了一下手機拒接，對還在發愣的潘樹林說:“潘叔，我就是你口口聲聲一直罵著的那個李明，今晚我和我的同事來，希望你配合我們，明天就把那危房拆了。”

　　潘樹林反應了過來，說:“李明呀李明，我服了你了。好吧，我明天就拆，你可得給我留一個新住戶名額。”

　　李明說:“潘叔放心，只要是在月底前拆了舊房子的，鄉政府都會給一個新房子名額，而且還會享受相關的搬遷待遇。”

　　“小李，對不起，我這個人混，以前說過的粗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潘樹林說，“不過，我也是一個講義氣的人，小李，你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李明說:“謝謝潘叔，我還真有個忙，想請潘叔出面。那個黃立發，潘叔應該認得，他答應說拆，可最近幾天突然手機拉黑了我，拉黑我不要緊，到時候他的利益受損了，吃虧的還是他自己，我希望潘叔能夠把我的話轉告給他，順便幫我勸勸他。”

　　“這個事，包在我身上，明天早上我拉著他回來拆。”潘樹林爽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