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青梅看落日戲水射雲端,
半杯酸楚聽春風秋月柳絮紅,
斜陽照寂寞誰知是將你盼,
盼不到你早已發白鬢兩端。
——《禦龍品青梅》
中原諸地,始為華夏,華夏之大,不乏諸多文人墨客著無數千奇百怪之趣事,其中有一奇人,據其畢生奇妙經歷,著成一書,名曰《禦龍記》。
《禦龍記》中有一頁,記載曰:“劉氏本一清貧道士,雖苦修久矣,卻始終鬱鬱不得志。路荊山時,於山中無名洞穴得一石璧,其型圓潤,外表青翠。後於洞中修真煉氣之時,將石璧常戴於身,不禁靈目醒腦、百毒不侵,其道法修為也精進神速。
天下戰亂之時,劉氏得道出山,眼看群民疾苦,痛心疾首。遂而招兵買馬,征戰天下,憑其高深修為,短短幾年,已是欲霸一方。揚州戰時,劉氏喚出石璧,頃刻間禦龍而上,翱於九天,號之以天威,盡滅狂悖之徒。此後,天下諸侯聞風盡數歸降。
天下一統,盡歸於劉,定都洛陽,建宗廟而稱皇,受世人之朝拜,因其禦龍之威,中原諸地遂稱禦龍大陸。
禦龍大陸一統之初,邊境多受南蠻匈奴騷擾,為鞏固皇權,安定民心,劉氏將石璧煉化為九鼎遍布九州。自此,天下人皆可祈福仙鼎,修身聚氣,幻化龍魂之力。
擁有龍魂之氣力者被稱為修武者!
此後十余年,修武者已遍布九州各地,雖龍魂等級各有參差,但不乏天賦異稟者,驅南蠻,保家園,以至天下太平,欣欣向榮。九州之繁華,一時空前。
先祖華鶴之後,四子繼位,橫征暴斂,擁天下金銀,大興土木,於洛陽鑄黃金宮殿,修銅雀仙台,以示權傾。此多番勞民傷財之舉也導致民眾疾苦,談之色變,邊荒之地甚至餓殍遍野,滿目瘡痍,引得天下共憤!
惜先祖一去兮不複返!
禦龍歷二二三年,三月三十,洛陽上空,陰雲彌漫,日光幾乎全部遮蓋,地下陰暗如斯,如世界末日一般。隨之大地崩裂,房屋倒塌,待到雲開霧散之時,洛陽城已成為一片廢墟,而那黃金鑄造的皇宮,竟難尋蹤跡,消失不見。僅存的人們逃亡各處,此地再無生機。
舊時的亭台樓宇,如今的殘垣斷壁。廢城洛陽,被群山而圍,連綿百裡。其崎嶇嶙峋,非普通人力不可攀躍。雖有平坦密林,但其中異獸縱橫,凶牙利爪,慘絕人寰,亦有毒瘴隔阻,致使人跡罕至,枯骨遍野。
皇宮覆滅,皇室崩塌,九州自立,天下亂之。
九州之中,揚州王勵精圖治十余年,轄內良田肥沃,兵強將廣,其勢力一躍成為九州之首,無可匹敵。青州和豫州,作為匈奴及南蠻入侵中原的必經之地,囤積了當初皇室的大量兵力及財富,勢力雖不敵揚州,卻也難分伯仲。
其他諸國,有依山傍水,靠天塹地勢難攻之地,如徐州、江州,雖國力微弱,但多番聯姻,結為同盟,以禦外敵。荊州燕州與揚州相鄰,近年來被揚州多番入侵,邊境線一再退讓,已有被吞並之險。
剩下兩國,幽州和益州,益州王劉熙,乃是洛陽皇帝之兄,號仁文王。益州地界北鄰青州,南鄰豫州,青豫兩州早已對益州垂涎三尺,雖無正面戰役,但邊境摩擦不斷。
外患不斷,又有內憂。
禦龍歷二七九年,益州王劉熙之義弟劉茂,帶其幫眾殺入王城,劉熙逃亡,劉茂篡奪王權。
益州西部有一城,
名臥龍,臥龍城外有一小鎮,名桃源。 故事,就從這桃源小鎮開始。
此時,已是禦龍歷二八三年。六十年前,洛陽城天災人患,皇室隕落。如今一甲子已過,整個禦龍大陸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時直中午,桃源鎮內,罕見的酷熱襲擊著城鎮的每一個角落。一股股的熱浪撲面而來,讓人連舉頭罵天的力氣都喪失殆盡。桃源鎮內的主乾街道上,平日裡都該是熱鬧非凡,現在卻是難尋人跡。店鋪外的幌子都懶惰的一動不動,更別說裡面的夥計了。擺攤的小販一個個都躲在帳篷底下,垂頭喪氣。看來今日的買賣,又是難做的一天。
一個賣草鞋的老者,悄躲在一棵大樹蔭下,右手輕輕搖著蒲扇。天氣雖然炎熱,老者身上卻無半滴汗珠,身上的衣服雖然有些破舊,卻是樸素得體,乾淨無塵。他旁邊坐一白嫩書生,身材偏瘦,長著一張窮苦人家不常見的白皙面龐。歲數不大,頭戴小帽,身上也是整齊得體。只不過看他的耐熱能力,著實沒有那老者厲害。他右手裡的蒲扇來回不停,露出白皙的手臂。左手時不時的抬一抬自己的帽子,似乎是很不是適應這穿搭。
“雙兒啊,你可知……”
“哎呀,心靜自然涼,心靜自然涼,我知道,爹你這話我聽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他嘟起嘴,這些個修習氣息的門道,他怎能不知?可天氣著實炎熱,沉心靜氣倒真有點難為他了。
老者一聲歎息,道:“都怪為父沒本事,若不然,也不會讓你跟著我,流浪各處,遭這份罪。”
老者旁邊的年輕人翻了個白眼,不過沒再做聲,老者剛才這句話,他可能也是聽了無數遍了吧。
老者道:“若是還在那城裡,咱爺倆兒現在一定要吃一口冰鎮西瓜,消暑對弈一番才是。可如今……嘖嘖……”
“好了爹,您要是想吃冰鎮西瓜,女兒現在去給你買來就是。何必說這些糟心的話。”
這位名叫雙兒的白皙書生竟是一女扮男裝的少女。
雙兒說著就要起身,被老者抬眼示意坐下。道:“雙兒莫要淘氣,咱倆現在的身份是靠賣草鞋為生的窮苦父女,哪有錢買什麽冰鎮西瓜,為父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雙兒湊到老者耳朵旁,輕聲道:“那晚會兒我們回去後偷偷吃吧……”
老者伸出手指指著雙兒的俏臉,一臉堆歡,道:“你啊你,好吧,不過你記得多加小心”
雙兒答應一聲知道了。
遠處的茶樓裡,夥計坐在櫃台旁打著盹,掌櫃手中搖著扇子,看著空蕩蕩的茶樓,不住的搖頭。看來這炙熱的午後,是沒什麽人來光顧了。
不經意間,忽然從街道某處傳來一絲涼意。是風嗎?茶樓幌子上的茶字,也隨之輕微的晃動了一下。街道上眾人立刻喜出望外,大叫好涼快。但還未興奮半分,店鋪的幌子竟是都劇烈的晃動起來。狂風!緊接著,大街上塵土飛揚,小商販們心裡大叫不好,有的還未來得及,攤位上的商品就被吹的七零八落。帳篷嘩啦啦的作響,隱有被掀翻的危險。
老者撫須道:“哎,六月的天,雙兒的臉,說變就變……”
雙兒立刻白了他一眼:“爹,再戲弄雙兒,雙兒可就去城門撕下通告,報官自首了啊。”
老者:“……”
“還有,今晚的冰鎮西瓜你也別吃了,哼!”雙兒撅起嘴,倒是有些可愛。
烏雲不知從何處開始,從天邊席卷而來,凶狠的翻滾,似是在發泄著某種憤狠。本是白晝的天空,隨之立刻陰暗了下來,幾聲閃電應聲而下,悶雷滾滾而來,讓人不覺有些惶恐。
看來這雨勢,指定不小了。
如此炙熱的夏天,好像也沒有什麽比下雨更讓人興奮的了。有些商鋪趕忙收攤,或是撐起遮雨的棚蓋,有些商鋪甚至擺出了雨傘,吆喝著叫賣。
而那樹蔭下的父女二人,似乎並沒有被天氣的變化所影響。尤其是那老者,依然輕輕搖著蒲扇,眯著眼,看著這個世界。他旁邊的雙兒,也是沒動地方,她伸出白皙的手,往下拽了拽帽子,張望著四周。
“爹爹,果然如你預料,那奇人看來就要在今天出現了。”雙兒仰頭看著坐著的老者,一臉欣喜。她聲色甜美,臉頰白潤,與襤褸的衣衫格格不入。那老者雖然偶有咳嗽,像是身體不適,眼睛卻是十分明亮,悠長的白須在他的輕撫下,即便是狂風也難以吹亂。可謂鶴發仙翁,器宇不凡。
老者道:“昨日我夜觀天象,那顆璀璨星辰,如皓月之輝,遮掩了紫薇帝星,你我追逐此星移動至此,昨夜卻見此星消失不見。若管輅所言是真,那奇人今天,應該就要在此地出現。”
“但願一切都如願吧。”雙兒握著老者的手,喃喃地道。
老者望著漫天烏雲,眼看大雨就要傾盆而下,眼中卻毫無俱意。默默的道:“如真能如願,就是讓我墮入閻羅萬劫不複,我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大街上,強風肆虐,塵土飛揚,人們繼續一場及時雨來消暑解難。有的躲在屋簷下,有的站在窗邊,享受這一番久違的涼意。在這炙熱的午後,有誰能不期待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
天空烏雲翻湧,悶雷之聲也越發頻繁起來,如同是巨人的喘息,令人毛骨肅然。
鎮上的人們都被天空中的景象驚的說不出話來,可雨,依舊沒來。正當人們開始煩躁時,卻見城南天空,在那烏雲的翻滾之下,無數的白光閃爍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