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帝都二三十裡,繁華不見,荒涼凋敝的景色映入眼簾。
百樹葉子枯黃,秋風一吹,撲簌簌飄然落下。
草叢中,道路中央,水窪裡,新翻的田地泥土裡,枯黃的樹葉凌亂無序的鋪陳,風一吹,狼狽的逃竄。
秋收時節,莊稼已經收割完畢,露出田地裡新鮮的泥土,秋風拂過,泥土所特有的芬芳撲鼻而來。
遠處,有衣衫襤褸,面色蠟黃的老農顫顫巍巍的在田間撿拾落下的莊稼。
這畫面,讓蕭玄心裡很是觸動。
從來到這個世界,他就知道,底層民眾的生活水深火熱,但聽別人講述,看書本記載,與自己看到,完全是兩種心境。
只是,眼下的他,也無法改變什麽,畢竟,他也還沒能掙脫命運的枷鎖。
“王爺,前方有人攔路!”蕭雲麓率領十多騎前行探路,回來稟告:“是玄貴妃娘娘!”
“母妃麽?”蕭玄心裡頗為不平靜,“走,過去看看。”
來到這世界有一段時間了,作為自己最親近的人,他還沒能見上一面。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值得他去惦記,恐怕也就只有母親了。
不多時,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出現在面前。
不施粉黛的臉龐依舊精致,沒有鳳冠霞帔的身軀,更顯玲瓏婀娜。
那長久身居宮闈的尊貴氣質,已經深入骨髓,不經意間流露出來,讓人心裡難生非分之念。
她容貌秀麗,保養有方,四十多的婦人,看上去好似二十多歲大姑娘,青春仍在,芳華依舊。
“母親!”蕭玄的心跳加速,喉嚨有些堵塞,但還是喊出了這個稱謂。
對於親情,他心裡還是十分渴望的,只是,造化弄人,他生在了帝王之家。
“苦了你了!”陳清玄走近,伸出纖纖玉手,撫摸蕭玄的臉龐,眼睛裡滿是疼惜。
“不辛苦。”蕭玄微微一笑,很是享受這種親情的溫存。
“這次出來有什麽打算?”陳清玄滿目慈愛的看著眼前的兒子:“是想建功立業,成就一番功績,還是走走過場,遠離帝都是非?”
“雖然出來是被迫的,但也是我想要的。”蕭玄沒有隱瞞:“先看看吧,找一個落腳之地,總得安個家不是?帝都雖好,但充滿了爭鬥,繁榮有余而人情味寡淡,我不喜歡。”
“那皇位呢?不想再爭取一下?”陳玄清問道。
“母親想要我做皇帝嗎?”蕭玄反問。
“我不介意你做皇帝,還是王爺,或者乾脆做個普通富家翁。”陳清玄柔聲說道:“我只在乎你開不開心,快不快樂,當然,前提是要保護好自己。”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陳清玄邀請道:“這一次出來,我將奔赴白蓮教總部,擔任長老一職。”
“你也知道,之前掛了一個聖女的名頭,不過是利益交換而已。再者說,這類聖女的頭銜多如牛毛。如今,我突破大宗師境,潛力還沒有完全激發出來,所以,需要更多的資源。”
“而留在帝都已經沒有可能。陳家,也不會給我任何資助。所以,只能前往白蓮教總部。”
“不用!”蕭玄搖了搖頭,道:“若是我孤身一人,自然要跟母親一起的。只是,你也看到了,他們願意跟著我,我不能寒了他們的心。不過,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看樣子,你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陳清玄歎息一聲:“也好!好男兒志在四方!你盡管去闖蕩,
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也不要辜負了身邊的人。” “若是有一天,你回歸帝都,陳家那邊不用照顧我的感受。畢竟,他們也沒有照顧咱們娘倆的感受。”
“一切隨心就好!”
“嗯!”蕭玄點了點頭。
對於母親的開明與豁達,他還是有幾分詫異的,但很快就釋然。
一個不甘被人擺布的女強人,自然不會被寡薄的親情所累。
“你這一路,恐怕不太平!”陳清玄臉色變得肅穆起來,“要不要我護送你一程?”
“不用!”蕭玄搖頭,“你此去乃是西方,跟我方向不對路。再者說,若是你參與進來,多少會留下把柄,讓人詬病。”
“不要看我人少,各個都是強者!只要他們敢來,絕對會給他們驚喜!”
“好!”陳清玄心裡舒了一口氣,對兒子的霸道,強勢,很是滿意。
“我走了!不用掛念。等我在那邊站穩腳跟,會去找你。”
“好!”蕭玄重重點頭。
母子二人就此分別。
沒有哭哭啼啼,沒有吵吵鬧鬧,一切平靜而自然。
頗有兒孝母慈的感覺。
而這種輕松的氛圍,讓蕭玄很是享受。
目送陳清玄一行飛奔而去,他站立良久,心中沒有不舍那是假的。
但是,他更清楚兩人都有各自的前程。
跟前世藍星的母溺兒嬌不同,這裡體現出了更多的江湖兒女氣息。
爽快,灑脫,率直,真性情。
“王爺!”蕭雲麓走了過來,一臉的肅穆,“斥候來報,前方有埋伏!”
“還有多遠?”蕭玄目光冷光迸發。
“二十多裡地!”
“好!”蕭玄寒聲道:“令斥候直接穿越過去,繼續刺探前路,責令他們小心!萬事以自身安全為重!”
“走!我們去會會那些人!希望他們不要讓我失望!”
“諾!”
蕭雲麓打馬離去,而蕭玄一行人則不疾不徐的前行。
但是,前方有埋伏的消息已經傳了下去,責令所有人注意防禦。
有埋伏才正常,沒有埋伏才讓人失望!
“哼!依舊不死心嗎?”蕭玄心裡冷笑,“那我就不客氣了!來多少就留下多少!”
······
前方二十多裡地,有一片低矮的山丘,道路從山丘之間的夾縫中穿行。
山丘之上,樹木叢生,怪石嶙峋。
只是,原本蔥蔥鬱鬱的樹林,在秋風的摧殘下,變得的光禿,枯黃,盡是破敗之相。
而枯黃的樹葉之下,嶙峋的怪石背後,隱藏著一個個凶惡的身影。
“頭兒,這次的任務是什麽, 擊殺,還是綁架?”一個小卒不解的問道。
“擊殺!”頭目目光幽幽,散發著凶戾之光,“記住,待會等人靠近,直接上重弩,不要留手!”
“頭兒,這可是好東西啊!”小卒愛不釋手的撫摸這手中的重弩,“這可是軍中的上等貨,十分難搞,頭兒哪裡來的門路?若是今後咱們裝備上這東西,方圓五十裡內,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聞言,那頭兒神情一滯,稍後恢復正常,笑罵道:
“混帳小子,居然學會套我話了!去你娘的!好好給我乾活,記住嘍,不要憐惜弩箭,給我狠狠的射!”
“嘿嘿!頭兒放心,這麽好的東西,自然要好好利用!不殺他三五十個,對不起這玩意!”小卒嘿嘿一笑,露出幽幽的門牙洞,眼睛裡閃過喜悅與冷血。
“好!注意觀察,等人靠近後,聽我號令!”頭兒一臉肅然的說道:“你在這裡盯著,我去叮囑其他人!”
“好嘞!您就請好吧!”
頭兒貓腰離去,借助枯枝爛葉,將自己的身形隱藏的很好。
不會兒功夫,他將來到了山頂,借助地勢的優勢,遠遠的看到一隊人馬奔馳而來。
滾滾黃塵,呼嘯綿延,猶如巨蟒一般,霸佔了道路,威猛而雄壯,凶惡而可怖。
“來了!”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眼睛裡露出幾分掙扎與恐懼,“你們不要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不過,只要你們活下來,絕對可以大富大貴!”
目光掃過半山腰埋伏的弟兄們,他深吸一口氣,將心一橫,身子壓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