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雖然大,但像張忠這樣坐著輦車,帶著十幾個隨從招搖過市的也不多。一路上猶如舉起蟹鉗的螃蟹一樣,橫行霸道而過,行人紛紛避讓。
只是這跪坐實在傷膝蓋,張忠便改跪坐為盤坐。幸好他穿了內褲,箕坐也不會露出大鳥。
反倒是不少路人看著張忠的坐姿,露出了鄙視的表情。
張忠也無所謂。現在他已經鎮定下來了,對於這個時代的賽馬有些好奇。便轉頭向右,對雖然斷了手,但走的飛快的斷手漢子道:“這彭城的賽馬是怎麽樣的?是類似於田忌賽馬這樣的上等馬,中等馬,下等馬對決嗎?”
田忌賽馬這麽有名,現在誰還會用上等馬,中等馬,下等馬對決?
斷手漢子抬頭看了一眼張忠,沒有把心裡頭的想法說出來。他老老實實的說道:“不是,現在彭城外的賽馬分作三種形式。”
“短程一百丈。”
“中程五百丈。”
“遠程一千丈。”
“誰速度最快誰贏。一般都是兩兩對決,賭資可以私下商議。”
張忠有點失望,他還以為是田忌賽馬類型呢。
“那你們將軍是什麽比試輸的。賭資是多少?”張忠又問道。
斷手漢子不敢嫌張忠聒噪,老老實實回答道:“是短程輸的,賭資是五百金。”
“這家夥賭了半個呂不韋。”張忠心中感慨了一聲,不愧是一諾千金的季布,賭也賭的豪橫。
但很快張忠意識到了不對勁,皺眉問道:“你家將軍雖不是智者,但也不是個蠢笨的。這麽大的賭資。他如果沒有把握,怎麽可能下注?”
斷手漢子沒計較張忠的話,一臉氣憤,抬頭說道:“大人明鑒。我們將軍是武將,善於相馬。家中有一匹好馬,名叫【追風】。我家將軍靠追風贏了不少錢。”
“這一次項睢也得了一匹好馬取名叫【奪風】,洋洋得意來找我家將軍博。我家將軍看過,那奪風是一匹好馬,但比不上【追風】。而項睢又下重注,我家將軍便也豪橫了一把。結果比賽的時候,我家的騎手馬失前蹄。不僅輸了比賽,還傷了馬。”
“一開始我家將軍也沒多想,隻以為是自己晦氣。好言安撫了騎手幾句,讓他去養傷。”
“結果沒過多久,就有人發現騎手溜走了,不見蹤影。”
說到這裡,斷手漢子便閉嘴不說了,一臉氣憤外加難堪。
張忠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家夥,這是挖好坑等著季布跳啊。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項伯的兒子,其實姓劉,估計是劉邦的哪個親戚生的。
城東。
不管在什麽地方,土地兼並都是主流。彭城城外的好田地,基本上是被項氏宗族以及楚國達官顯貴給兼並成了大農場。
包括張忠都有成片的一千畝良田。
項伯在城外的土地不計其數。光城東的一塊地,就足有兩千畝左右。項伯在其中修建了一座莊子。
莊子很大,極盡奢華氣派。在莊子的北方,有一片馬場。除了養他們家的馬之外,還有比賽場地。
也就是博。
季布就是這裡的常客,除他以外,還有許多達官顯貴也經常光顧這裡。在場地的北方,項伯搭了一座高台,只有北邊一面是牆壁,三面視野,可以把賽場上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
此刻這裡的所有比賽都停了。
高台內的氣氛有點尷尬。
項睢虛歲三十,生的非常漂亮,
身材修長,衣冠博帶,溫文爾雅,看著仿佛是一名學士。 他坐北朝南,一臉笑意的看著季布,眼神深處略有些嘲諷。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嘲諷。
季布跪坐在左邊位置,臉色一片鐵青,小拳拳緊握,但卻沒有發作。
願賭服輸。
別管這裡邊是不是有陷阱,有沒有貓膩。
勝負就是勝負。
輸了還要發作,實在是太沒臉了。再說了。他也發作不過項伯父子。項羽是出了名的幫親不幫理,更何況他還沒道理。
四周的還有十幾個達官顯貴,他們都很尷尬,坐立不安。
雖說項伯父子十分牛逼,但是季布也是牛逼的人。他在楚地的朋友極多,現場也有人想要幫季布,但是他們看了一眼項睢,沒真的出面。
想幫,但不好幫,所以尷尬啊。
“季將軍。沒錢不要緊,誰不知道你是千金一諾。我可寬限你三天,你把錢湊齊了,送去我府上便是了。”
項睢笑容滿面的看著季布,卻不陰不陽的說道。
說起來二人其實沒有太大的仇怨,只是季布在他這裡贏走了不少錢。他心疼之下,就處心積慮的設了這一出。
果然。
這武夫相馬優秀,賽馬十分厲害,但就是沒有防人之心。
一個小小的陷阱,就讓他入手五百金。
爽快。
季布也是硬氣,抬頭說道:“願賭服輸。我季布怎麽可能是拖遝的人?項將軍放心,我已經派人去請朋友了。他會帶金子來的。”
項睢還是笑著,點頭說道:“也是。季將軍出了名的朋友多。比如說這彭城內有個叫田生的浪蕩子。只是據我所知,他的相好金氏雖然有錢,但多是田宅、鋪子等產業,恐怕一時間湊不出二百金。”
項睢在此之前調查過季布,對季布的情況一清二楚。季布朋友極多,但多是遊俠或中產,很多講義氣的人都拿不出二百金的。
還有就比如說是眼前這些人也有季布的朋友,雖然能拿得出錢,但沒人敢得罪他。
季布肯定是能湊出二百金的,但是他不信季布今天能湊出來。
朋友?!
他還有誰?
季布冷笑了一聲,說道:“我季布朋友極多,就像是這江河之中的魚,數也數不清。我的朋友,不是項將軍能夠算清楚的。”
頓了頓後,季布昂起頭來,挺直腰板道:“就算我那朋友拿不出錢來,我季布就算賣了城中房產,也給你把金子湊齊了。”
“我不欠你。”
說到最後,季布咬牙切齒。
項睢聞言舉起了右手,寬大的袖子落了下來。他豎起大拇指道:“好。季將軍豪氣。”
“噠噠噠。”
就在這時,一陣人馬走動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