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車。去季布將軍府上。”張忠把絲絹放下,抬起頭來對衛明道。
“諾。”衛明應諾了一聲,轉身下去了。
不久後,張忠在衛明率領的一隊十一人兵丁的保護簇擁下,七拐八拐的來到了季布的府邸外。
大門敞開,有一隊士卒正在守門。張忠的眸光從這些士卒身上一一掠過,他們沒有一個是完整的人。
缺耳朵、缺眼睛、缺胳膊、缺手指。
張忠心中暗讚了一聲。
“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能。季布能有這麽大的成就,並非偶然啊。”
張忠踩著車夫準備的一張小胡下了馬車,看著大門。
“這位先生眼生,不知姓甚名誰,尋我家將軍有什麽事情。”殘疾守衛們看著張忠一行人有些警惕,但也不敢失禮,其中一名仿佛領頭的守衛上前一步,躬身行禮道。
“我姓張名忠,是大王新任命的郎中,與你們將軍也是好朋友。你們家將軍在嗎?”張忠也敬重這些百戰余生的傷殘守衛,很是客氣的說道。
張忠的態度,引起了守衛們的好感。
這以往來他們府上的客人,不說用鄙視的眼光看著他們,但也讓他們很不舒服。
但張忠不一樣,真的很客氣。
“原來是張郎中。我們家將軍在軍營,您先入內歇息,我派人去請我家將軍。”為首的守衛,也很是客氣道。
“好。”張忠點了點頭,轉身讓衛明跟上,其余人則留在門外看護馬車。
為首的守衛引著張忠到達了一處房間,並讓人去端來茶水,他自己坐在一旁,陪張忠說話。
“敢問壯士姓名。”張忠閑來無事,開口問道。
“回稟郎中大人。小人姓李氏名騰。”李騰拱手回答道。
“原來是李壯士。”張忠點了點頭,又隨口問道:“你們以前都是季將軍的兵吧?”
“不。”李騰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大人猜錯了。我們這些守衛,曾經跟隨不同的將軍。”
說到這裡,李騰非常自豪,一臉崇拜道:“這年頭當兵的死了沒人埋葬,受傷了則被丟棄。我們僥幸活下來,在彭城也很難生存。”
“我家將軍是好人。不管以前跟隨的傷殘士卒,只要投奔他。他都會收留,並安排職位。”
張忠聞言動容,這大大出乎意料。
這一般的將軍,能善待自己的傷殘兵,就已經算是好將軍了。沒想到季布竟然能關照不是跟隨他的傷殘兵。
戰爭是殘酷的,古代醫療條件又差。簡單一個傷口感染,就能死人。傷殘兵是很難活下來的。
這些能活下來的傷殘兵,都是難能可貴的。
季布也是個浪漫的人啊,為這冷酷的戰爭添了一抹暖意。
張忠心中感慨,然後繼續與李騰閑聊。
聽了很多關於季布的事情。
直到一陣腳步聲響起。
“先生啊。都這麽久了,你也不來看望我。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呢。”季布哈哈大笑了一聲,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來的很急,身上還穿著甲胄,隨著他的行動鐵片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將軍。”李騰立刻站了起來,朝著季布躬身行禮。
“下去吧。”季布揮了揮手,很隨意的說道。
“諾。”李騰一絲不苟的應諾了一聲,又對張忠彎了彎腰,這才走了。
“哪能啊。我在這彭城認識的大人物,也就將軍你了。有什麽事兒,
就只能來找將軍了。” 張忠沒有見外,笑呵呵的說道。
季布立刻明白了。他先來到了座位上盤腿坐下,然後才問道:“先生遇到什麽事了?”
之前他就說了。二人一個是股肱、一個是爪牙。
一個是內,一個是外。
相輔相成嘛。
他很樂意幫張忠。
“我想找個能說會道的門客。將軍有人選嗎?”張忠直爽道。
季布有點驚訝。
招攬門客也是戰國的老傳統了,現在是戰國的延續,多的是人招攬門客。
但那是大權貴們乾的事情。
比如說戰國四大公子。
門客的用途多種多樣,往來的使臣、出謀劃策的謀士、持劍護衛,以及龐大門客帶來的政治影響力。
張忠一個郎中。
雖說是項王近臣,但也不過是個小官兒,要門客幹什麽?
還點名要能說會道的。
他要幹什麽?
季布百思不得其解,乾脆不想了,點頭說道:“先生說的這種人,我剛好認識一個。不過明天再說吧。今天先生你可要陪我喝酒。”
張忠抬頭看向門外,快傍晚了。他爽快點頭說道:“好啊。別說喝酒,晚上一起睡也沒關系。”
“那感情好,我們抵足而眠。”季布笑了。
當夜,二人果然睡一張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季布與張忠一起吃了飯,二人同乘一車,出了季布的府邸,往北方而去。
這人都出發了, 張忠卻還不知道要去找的人是誰。
“兄長。你還沒告訴我,這人姓甚名誰,哪裡人士呢。”張忠轉過頭來,無奈道。
喝過酒,睡過覺,二人關系更進一步,開始稱兄道弟了。
“這人姓田名生,世為齊人。除了能說會道之外,行為舉止有點奇特。”季布對張忠的稱呼很是受用,笑的眯起了眼睛。
“怎麽個奇特法?”張忠就像是貓一樣,充滿了好奇。
“嗯。”季布嗯了一聲,然後笑呵呵道:“賢弟你見了他就明白了。”
“兄長你賣的好關子。”張忠大失所望,翻了翻白眼道。
“哈哈哈哈。”季布哈哈大笑了起來。
雖說季布賣了一個關子,但是張忠通過季布透露出了少許線索,卻是有了一些猜測。
首先是田生這個名字,似乎有點耳熟。可能是史書上有記載,但篇幅不多,也不屬於劉邦、呂後這些主線人物的故事。
其次這人為齊人,又姓田氏,可能是田齊之後,與田橫這些人是同族。
不過就算是田齊之後,這個人也應該比較落魄。否則不會給別人做門客。
二人有說有笑之間,地方便到了。張忠踩著衛明遞上來的小胡凳下了馬車,皺起了眉頭看著眼前高大氣派的府邸。
“兄長。這位田生,住在這裡?”
張忠轉過頭來看向季布,語氣驚訝。
我猜錯了?
住在這樣豪華大宅中的男人,竟然會給別人做門客?
他關起門來,當個富家翁不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