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賈珍離開榮府,火急火燎的回到家。
站在儀門前稍一猶豫,扭頭就往東面秦可卿院裡跑去。
到了院內將一眾下人全都打發,才來到秦可卿的閨房。
看著房內空無一人,知道還在榮府,便爬上繡床對著被子枕頭,就拱豬似的一通亂親亂嗅。
自從秦可卿病情好轉,他沒有一日不在打這個兒媳的主意。
只是一來秦可卿防范措施得當,日常瑞珠、寶珠兩個陪嫁丫鬟總是不離左右,二來秦業那邊畢竟還有一份進項,他也怕事情鬧僵斷了這份收入。
以至於一直耽擱到現在。
今日借著酒勁、藥勁再加上秦業那邊撂挑子,他才徹底放開了顧慮。
秦可卿並不知道賈珍正在閨房,等著自己自投羅網。
王熙鳳走後,賈母也覺著有些倦了,便率先離席。
隨後王夫人等人各自回屋安歇,她便隨著尤氏一起回了寧府。
二人在儀門處分開,各自回院。
也是這幾個月賈珍沒有過激的舉動,只是日常喚其送些蓮子羹之類到天香樓,她大都吩咐丫鬟去送,實在推脫不過就拉上尤氏和兩個丫鬟陪同,也就糊弄了過去。
今日回來見院內無人,也沒想太多,轉而吩咐兩個丫鬟去打水梳洗,自己則獨自回房。
來到房內,聞到屋內的酒氣,又見繡床上正趴著一人在那亂拱,隻當是賈蓉喝多了酒,借著酒勁壯膽回來。
可穿過幔帳,來到床前這才驚覺不是賈蓉而是賈珍,一時間嚇得手足無措。
賈珍聽到動靜轉過身,看到秦可卿那絕豔的容貌和妖嬈的身姿,頓時血脈噴張,猛然深吸了一口,便再也把持不住,伸手就要拉人。
秦可卿被賈珍那噴火的雙目嚇得花容失色,怔怔的站在了原地。
好在賈珍在酒和藥物雙重作用下,手腳並不靈便,竟撈了個空。
回過神來的秦可卿,忽然記起賴尚榮一滴蜜糖的故事,一時間腦子裡只有一個跑字。
賈珍第一下沒有撈到人,剛準備再撈,就見秦可卿落荒而逃。
他此時已經將秦可卿視為獵物,哪裡肯讓到嘴的獵物就這麽逃脫,忙從床上爬起來追趕。
二人你追我趕,從前院追到後院,又從正堂到了天香樓下的箭道,路上雖有仆從經過,可賈珍在寧府素來肆無忌憚,全都紛紛避讓,無人敢多嘴一句。
虧得賈珍失去了理智,否則只要大喊一聲,秦可卿也逃之無門。
就這麽一路你追我趕,追出了寧府後門。
秦可卿卻傻眼了,茫然四顧竟不知道哪裡是出路。
忽然想到弟弟秦鍾正住在賴家,便朝著賴家徑直跑去。
賴尚榮從榮府回來,去了趟外書房查看出門時給秦鍾布置的課業,待檢查完畢做了批注。
離開外書房正準備回後園,就聽到門房處傳來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
“賴……賴叔叔可在家!我來找秦鍾!”
嗯?
秦可卿的聲音!
賴尚榮想到今晚被下藥之事,連忙來到門房。
只見釵橫鬢亂的秦可卿,一臉的驚懼仿若受驚的兔子,喘息不止……
這等作態,讓每個男子都會忍不住……心生憐意。
“秦氏!你怎麽來了?”
賴尚榮隻來得及問出一句,就見門口竄出一道人影,就要往秦可卿身上撲。
忙一個箭步攔住來人,並一把將其推開。
賈珍跌坐在地上,無能狂吠道:“姓賴的!你起開!”
賴尚榮淡定自若道:“珍大爺!這是何意?”
賈珍這時稍稍清醒了些,嚷道:“這是我寧府家事,還輪不到你來摻和!”
賴尚榮笑道:“哦?我是秦鍾師傅也算秦氏半個娘家人,怎麽能不關我事?”
接著又對旺財道:“珍大爺醉了,你去後頭叫上幾個人將他送回去!再讓珍大嫂子過來一趟!”
賈珍畢竟四肢不勤,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上來撕扯了幾次,都被賴尚榮輕松摁倒在地。
反覆數次他不厭其煩,乾脆拿腳踩著賈珍胸口。
賈珍則躺在地上,對著他放狠話。
秦可卿盯著賴尚榮將賈珍踩在腳下睥睨的背影,怔怔入神,仿佛他身前縱然驚濤駭浪,隻消站在他身後,便不會再有凶險。
想到這,不由升起一股別樣的情愫。
少頃,旺財帶了幾個下人過來,看到他將賈珍踩在腳下,也少了顧忌,架著賈珍之時下手也少了些分寸。
看著他們遠去,賴尚榮回過身,看向秦可卿,正迎上她那雙飽含委屈、驚懼、自憐的含情目。
也不問事情始末,隻安慰道:“有我在他不敢亂來,放心吧!”
秦可卿螓首低垂,紅著臉道:“給賴叔叔添麻煩了!”
賴尚榮灑脫一笑:“無妨!咱們去裡面等大嫂子來了再說!”
秦可卿默默的點了點頭。
“嘶!……”
賴尚榮詫異的看向秦可卿,只見她輕咬嘴角,倒吸涼氣。
關切道:“可是哪裡傷著了?”
秦可卿默然垂首,隔了半晌才道:“好像是扭傷了腳!”
嗯?
賴尚榮立即將手臂遞到秦可卿面前。
一臉坦然問道:“扶著我可以走嗎?”
秦可卿神情一窒,瞅見賴尚榮一臉的坦然,隻覺得羞愧不已。
即便隔著厚厚的衣物,可搭上賴尚榮小臂之時,‘咚咚咚’的心跳聲仿佛鼓聲雷動。
忙偷偷瞄了一眼賴尚榮,見他似無所覺,這才稍稍安心。
那聲音都是秦可卿的臆想,賴尚榮當然無從察覺,但他卻看出秦可卿的緊張。
大包大攬道:“秦鍾還小,就不讓他知道了,交給我來處理吧!”
對於秦鍾軟弱的性情,秦可卿心知肚明,況且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如何能夠硬剛賈珍?她來賴家其實還是寄希望於,曾說出過護著在意之人的賴尚榮。
“嗯!全憑叔叔處置!”
聲音婉轉動人,饒是賴尚榮已經經過一場激戰,聽著這略帶歧義的話,差點都把持不住。
好容易來到花廳,待秦可卿坐上椅子,一面讓人拿了塊綢不,親自去包了一團雪。
回到廳內,徑直走到秦可卿身前蹲下。
仰起臉一臉關切道:“傷筋動骨可不是小事,我給你看看!”
說著也不等秦可卿說話,雙手齊出抓住兩隻裙擺下的腳踝。
男女之間最後一層窗戶紙最難捅破,如今給了他這個事急從權的機會,若是不抓住豈非有負海王的名頭?
古代女人的腳,和許多不可言說的部位一樣,除了丈夫外人看都不行,更別說碰觸了。
他就是要在秦可卿心中,留下那種腳都被他摸過了的感覺。
雖然有些無恥,但他本來也不是什麽道德君子,況且為了救人也不必拘泥。
現代人冷敷、熱敷的知識屬於常識,所以他提前包了一團雪。
這裡就體現出他和賈珍的區別了,同樣的目的,但是場景和處理方式的不同,完全給人不同的感覺。
秦可卿聽了他的話還沒回過神來,一對嫩足就被賴尚榮擺放在蹲下的大腿上。
雖有心喝止,可想到他只是怕自己傷了筋骨,那拒人千裡的話又如何能說得出口。
看著賴尚榮專心致志的打量雙足,秦可卿羞紅了臉,顫抖著的睫毛垂下,不敢再看他。
旋即感覺到一隻蓮足脫去了桎梏,心中一驚,還沒來得及出聲羅襪也已褪去,寒冬的涼意剛剛侵襲而來,一雙溫暖的大手便毫無阻隔的將其包裹,而溫暖炙熱的溫度,透過腳底、足弓,順著足踝一路向上蔓延,傳至四肢百骸。
秦可卿此時腦中一片空白,隨即便感到另一隻腳重複了同樣的遭遇。
“叔……叔叔啊!~”
她羞不可抑的呢喃了兩聲,香腮上的那兩團紅暈迅速蔓延到了脖頸,若非有衣物遮掩,只怕整個人都仿若被一片酡紅的雲霧繚繞。
這一聲叔叔抑揚頓挫、婉轉悠揚,賴尚榮滿眼迷離的看向秦可卿。
適當的表現出沉醉是必須的,否則只會讓她覺得,你對她沒有想法,從而錯失良機。
這並不需要刻意表演,賴尚榮也適時的真情流露。
脫口而出道:“秦氏你真……”
仿佛察覺到不妥,及時收住話頭,露出一臉的羞愧。
待秦可卿看過頭,看見自己臉上的羞愧,匆匆低下頭,手忙腳亂的給她左腳穿上鞋襪。
並道:“應該是右腳崴了,一天之內只能冷敷,一天之後冷熱交替。”
說著將綢布包裹好的雪團敷了上去,在腫脹處來回揉壓。
過猶不及,否則就要被她打上賈珍之流的標簽了。
秦可卿見他這般真情流露,內心居然有那麽一絲促狹的欣喜,沒想到頂天立地的他竟然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外間傳來嘈雜聲,秦可卿突然驚醒,猛然將蓮足縮回裙下。
賴尚榮這才站起身,因蹲得太久雙腿發麻,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秦可卿見狀莞爾一笑,頓時滿室生春。
賴尚榮連忙收拾心情,將羅襪遞給秦可卿收好。
來到門前,只見尤氏帶著銀蝶、寶珠等幾個丫鬟款款而來,身後還跟著個不情不願的賈蓉。
“怎麽竟鬧出這麽個事來?”尤氏先抱怨一聲,接著道:“老爺大約是一時喝多了,妹夫你千萬幫著遮掩一二。”
說話間,跟著尤氏前來的寶珠、瑞珠已跑到秦可卿面前,三人相擁而泣。
賴尚榮只看向賈蓉似笑非笑道:“蓉哥兒就沒什麽要說的?”
賈蓉不情不願道:“父親的事,我哪裡敢多嘴!”
賴尚榮裝腔作勢道:“屁話!有道是君有諍臣不亡其國,父有諍子不亡其家,你父親起了這等心思,你不說護著妻子居然還不敢說?你到底算不算男人!”
賈蓉嘟嘟囔囔埋怨道:“你又不是我們家的,那家法又打不到你的頭上!”
“他賈珍在家裡還能一手遮天不成?他上頭不是還有你爺爺?即便你爺爺不管也還有老太太,老太太不管不是還有宗人府?家法還能大得過國法?”
賈蓉反駁道:“哪有兒子告父親的道理?再說了,胳膊肘折在袖子裡,怎麽還能去外頭說!”
“好一個胳膊肘折在袖子裡!你倒是孝順,既然這樣你也就別管了,明日等你爹醒了再說!”
雖然知道賈珍有被下了藥的緣故,但他沒有必要替賈珍開脫,所以並不打算說出來。
“誒!”賈蓉欣然答應下來,轉而來到秦可卿面前。
拉著臉道:“你也太不曉事,怎麽還麻煩外人,還不快跟我回去!”
尤氏也一臉愧疚向賴尚榮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妹夫你也早些歇著!”
眼見著秦可卿神色哀傷,臉色慘白。
賴尚榮忙叫住:“等等!”
哪知道賈珍酒勁藥勁下沒下去,可不能讓秦可卿羊入虎口。
指著賈蓉道:“就你這慫樣,這會子回去能指望得上?”
賈蓉怕賈珍可不怕賴尚榮,前面之所以畏畏縮縮只是怕將事情鬧大,聽了這話也按捺不住。
“你算老幾?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敢管咱家的事?”
賴尚榮冷笑道:“你家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我不想管,但秦氏是秦鍾的姐姐,容不得被你們這般糟踐!既然你說我管不了,我還就偏要管了!”
接著對外頭喊道:“來人!拿我的帖子去忠順王府!我倒要看看我管不了,王爺這個宗令管不管得了!”
賈蓉沒想到賴尚榮居然真的敢跟自家頂著乾,將頭一縮看向尤氏。
尤氏忙上來打圓場道:“妹夫千萬別衝動, 這事要是鬧開了對宮裡的娘娘都有妨礙,還是別往外頭說了!”
賴尚榮也是虛張聲勢,賈珍雖有賊心,但到底只是個未遂,憑賈府的勢力也不可能真的就將其如何,而且鬧開了於秦可卿也無益。
裝模作樣的來到秦可卿面前道:“秦氏,你怎麽說?”
言下之意,只要秦可卿點頭,即便對宮裡的元春有妨礙,他也不惜將事情鬧大,為她主持公道。
這不管不顧的做派,恰恰戳中了秦可卿內心的柔軟,淚光點點神色動容的看著他。
“若真的傳揚出去,我也……還請叔叔……”
賴尚榮也借坡下驢道:“那你們就先回吧!等明兒再說!”
經過這麽一鬧,賈蓉也不敢再提要帶秦可卿回去。
他無所謂尤氏卻覺得不妥,為難道:“可也不能住在你這啊!”
賴尚榮道:“既然嫂子還有疑慮,不如你留下來陪著秦氏,你是二姐的姐姐……”
尤氏聽了連忙搖頭,她小門小戶在寧府謹小慎微,沒有賈珍點頭她哪敢私自留宿在外。
忙擺手道:“罷了!老爺還未清醒,我還得回去看看!銀蝶你留下來照應些。”
“噯!”銀蝶領命。
待尤氏、賈蓉離開,賴尚榮安慰秦可卿道:“沒有什麽是解決不了的,記得我和你說的,萬不可輕言生死!”
秦可卿聞言垂下螓首,糯糯的答應一聲。
賴尚榮知道寶珠、瑞珠是秦家陪嫁丫鬟,於是故意叫上銀蝶一起去看客房,給秦可卿和兩個丫鬟空出時間收拾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