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四天,賴尚榮每日上午學堂授課,下午去寧府補課,忙得不亦樂乎。
秦鍾入學見潘又安果然如寶玉所說,早將香憐、玉愛忘了乾淨,雖也有心親近,可學堂內賴尚榮管得太嚴,稍有接觸便借口將潘又安打發出去,而自己下午還要補課,是以一直沒得機會。
好在寶玉行事大氣,向他保證是兄弟就要一起耍,絕不撇開他與潘又安私下勾連。
越是這樣秦鍾越覺得虧欠了寶玉,希望補課盡快結束,上課也格外用心,恨不得一天就補完全部課程,可惜賴尚榮卻說什麽貪多嚼不爛,每天按部就班、不疾不徐。
賴尚榮當然不是怕他貪多嚼不爛,只是為了多些機會接觸秦可卿。
授課地點就在賈蓉院子前院,雖然與後院沒幾步距離,可非但沒見著賈蓉,秦可卿也沒再露面,賈珍、尤氏倒是幫著忙裡忙外安排午飯。
賴尚榮正琢磨著是不是要使用些手段,就聽賈珍聲音傳來。
“尚榮啊!這次媳婦的病多虧了你了,從來大夫不像他說的這麽痛快,想必用的藥也不錯。”
賈珍今日得空正與賴尚榮一同用飯。
“人家原不是混飯吃久慣行醫的人,不過是馮紫英的面子,我只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賴尚榮謙虛了一句,假裝不經意問道:“來了這些日子,怎麽沒見蓉哥兒?”
“哦!璉二兄弟不在家,鳳姑娘那邊難免有些外頭的事不方便處理,讓他過去幫襯一二,你們正好錯過了。”
因下午還要上課,賴尚榮拒絕了賈珍小酌兩杯的提議,所以這飯吃得也快。
吃完飯,辭別賈珍,隨尤氏來到賈蓉前院給秦鍾補課。
剛剛坐定,準備講課,就聽門外丫鬟稟報。
“奶奶來了!”
賴尚榮暗道想什麽來什麽,連忙起身相迎。
秦可卿一如既往,收拾齊整,在丫鬟攙扶下盈盈一禮道:“可打擾叔叔上課了?”
賴尚榮虛扶一下,關切道:“不妨事!可好些了?”
“多謝叔叔!張大夫開的方子效用明顯,只是非一朝一夕的症候,怕是還有些時候才能大好。”
“蓉哥兒媳婦不必多禮,還是身子要緊,不過是給他補補課而已。”
聽了這話秦可卿面露羞赧:“昨兒檢查秦鍾課業,才知道叔叔竟還教了數術,不知可有什麽講究?”
原以為秦可卿過來是表示感謝,沒想到竟是對自己的授課有疑惑。
要是別人疑心,賴尚榮可能就撂挑子了,誰叫有疑問的是秦可卿呢!
顏值既正義,況且他向來雙標,一面和風細雨的讓丫鬟扶著秦可卿落座,一面耐心的解釋了自己對於八股文的理解,及由簡入繁從數獨到後面改為填字等一系列後續計劃。
秦可卿面露羞愧道:“叔叔果然見識不凡,怪不得能年少中舉,倒是我沒什麽見識,讓叔叔見笑了!”
賴尚榮笑道:“不必放在心上,以後若有疑惑盡管過來尋我。”
得到滿意的答覆秦可卿也放下了心事,又道了謝,才回房休息。
賴尚榮暗道賈蓉心大,自家媳婦生病,他還有心管別家的事情,這種事情應該他來才對,不過他一不在家更好。
賴尚榮上課不必多提。
心大的賈蓉此刻正在榮禧堂後的三間小抱廈內,俯身湊到盤坐炕上的鳳姐身前,諂媚道:“嬸子手頭有這麽些個余錢,白白放著怪可惜的,
若是拿到外頭一個月怎麽也得三五百兩利錢!” 鳳姐聽到一月三五百利錢,眼中精光一閃而過,接著慢條斯理的收回目光,將一對柳眉微微一揚,漫不經心道:“我比不得他們扯篷拉牽的圖銀子,莫說是三五百兩,就是三萬五萬,把我王家的地縫子掃一掃,大約也有的!”
賈蓉訕笑道:“誰還嫌錢多啊!嬸子不願就當我沒說,也怪我本錢不夠放不過來,看著那白花花的銀子平白溜了覺著怪可惜的,這才跟您提了一嘴。”
“哦?聽你的意思,這生意你已經做了些日子了?”
賈蓉嬉皮笑臉的爬上炕沿半跪道:“可不是嗎?路子都是現成的,父親有個盟兄京裡三教九流都賣他面子,隻消將銀子往賭坊裡一放,等著收利錢就行了!”
早年鳳姐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可自打接替王夫人掌了榮府大旗,越來越覺體會到銀子的好處。
三五百兩她都在意,更別說一月三五百兩,那一年少說也得三千出頭……兩年、三年……想到這呼吸驟重。
不過她行事周全,雖然賈蓉說得天花亂墜, 還是打算摸清楚底細再做決斷。
審視了賈蓉一陣道:“不會收不回來吧?”
“嗨!瞧嬸子您這話說的,那些幫咱們放貸的,哪個不是人精,早將借錢之人的祖宗十八代摸了個底掉,有多少產業借多少銀子,憑咱家與官府的交情,白紙黑字還有收不回來的道理?”
鳳姐聽了怦然心動,沉吟片刻,笑道:“賺不賺銀子我倒是無所謂,不過看在你平日孝順,借你點本錢也不是不行,不過外頭的事我一個婦道人家管不著也不想管,我隻跟你算帳,若是沒有問題,我讓來旺先給你支三千兩銀子。”
賈蓉聽了喜不自禁,試探道:“嬸子既要跟我算,那我可得抽頭!”
鳳姐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只是咱們可說好了,利錢你按月交給來旺送進來,還有我這銀子什麽時候要,什麽時候你也得還回來,若是拿不出來,仔細你的皮!”
賈蓉喜的眉開眼笑,忙將炕桌上的茶盞端起,雙手捧到鳳姐面前,笑道:“收不回來嬸子您隻管拿我來問,要打要殺隨您高興!”
鳳姐瞥了眼賈蓉不屑道:“誰稀罕打你?別弄丟了我的銀子!”
說著命平兒拿了樓房的鑰匙,傳來旺去領銀子。
賈蓉搶著道:“我親自去!”說著便起身帶著來旺出去了。
“站住!”鳳姐喝住賈蓉,慢條斯理的吃了兩口茶,才緩緩道:“你可聽仔細了!這事什麽時候你璉二叔知道了,什麽時候你就將銀子拿回來。”
“好勒!嬸子您就放一萬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