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賴大爺235寧府內外下
此時,寧府內的尤氏、秦可卿與惜春,可謂是吃盡了苦頭。
管理與使喚是兩個概念,尤氏和秦可卿深諳話術,知道其中的區別,加上三人本就已經是眾失之的,更不敢再提非分的要求。
好在,有了錦衣衛女牢頭的話打底,也沒哪個不長眼的,敢主動挑釁。
只是,不論是她們三人,還是寶珠、瑞珠及入畫三個丫鬟,都沒乾過粗使活計,洗衣漿裳雖能勝任,但打水這等體力活卻是力有不逮。
這天早上,三個丫鬟圍在井邊,將手心都勒紅了,好容易提了一桶水上來,倒入盆中。
寶珠端著水盆,走進一處偏僻的耳房內,瑞珠和入畫則留下來,守著還未用盡的水桶。
“奶奶!水來了,快洗洗!”
寶珠是秦可卿的丫鬟,自然首先顧著秦可卿。
秦可卿卻搖了搖頭道:“還是先讓婆婆和姑姑梳洗吧!”
惜春憤恨道:“說了多少次,往後別再叫我姑姑,我隻恨自己投錯了胎,你的人端進來的,自然是你先洗。”
以惜春的性格,若非當日見到尤氏受辱,知道自己獨木難支,都未必願意跟她們擠在一個屋簷下。
“對對對!姑娘說的是,還是媳婦你先洗吧!”
尤氏也忙低頭推拒,秦可卿和惜春都有丫鬟照應,她卻是最為淒慘,只能跟著沾光。
銀蝶當初被尤二姐挑刺,她聽從賴尚榮的吩咐,並未幫其說話,而是借機換了卍兒使喚,以至銀蝶被賈珍責罰了一頓,主仆本就不多的情分,更是蕩然無存。
而卍兒本就沒在她身邊聽用,這會子更不會主動伺候。
寶珠見秦可卿還在猶豫,忙催促道:“奶奶您還是快些吧!瑞珠她們還在守著水桶,早些洗好了,也能早些將衣服洗了。”
秦可卿這才不在遲疑,忙上前洗漱。
她們並非沒有換洗的衣物,但穿慣了綾羅綢緞,哪裡受得了粗布麻衫。
那些粗布衣服穿在身上,細皮嫩肉哪哪都覺得蹭的慌。
況且,大熱天的,屋內又沒有冰塊降溫,一屋子人產生的熱量又大,粗布麻衣穿著更是氣悶的很,不肖一會就濕淋淋的,黏在身上異常難受。
所以,除非遇到下雨天,每日都換上粗衣,好將褻衣清洗一遍,待到晾乾再重新換上。
而惜春與她們一般,當初收拾的包袱,頭一天入門便被女牢頭沒收了去。
就這麽輪流著洗漱完畢,三個丫鬟進來。
瑞珠小心翼翼道:“不是說賴大爺打點了關系?怎麽這些日子也沒消息?”
她和寶珠知道,秦業曾打算將秦可卿改嫁賴尚榮為妾,所以對賴尚榮的救助,更多了一份期盼。
秦可卿也知道瑞珠的意思,埋怨道:“叔叔已經幫了大忙了,若非那女管事開口,咱們現在哪裡還能這樣安身。況且,西府那頭都了無音訊,他能幫著打招呼,怕是已經費了不少心思。”
“對對對!尚榮定是在想辦法,他不會不管咱們的。”
尤氏嘴上說的篤定,更多的是打氣成分,畢竟這麽多天下去了,榮府都沒有動靜,又能指望賴尚榮如何?
也只能盼著一夜夫妻百日恩,真要鬧到被賣的地步,他能搭把手了。
“早知道進來前,小姐就該去求求老太太了!”
與旁人不同,入畫自幼與惜春住在榮府,跟賴尚榮也沒什麽交集,還是將希望放在榮府。
尤氏歎道:“如今老爺都判了秋後問斬,這府上算是完了,老太太怕是巴不得……巴不得咱們受不住,跟著他們去了才好,
免得辱沒了賈家的門風。”這種事在古代不在少數,賈珍被抓前若是知道自己是死罪,說不定也會一不做二不休。
“他們犯的罪,憑什麽要咱們跟著陪葬?我就是死,也不會為了他們……”
尤氏的猜測未必準,但惜春卻想到賈母避而不見,心裡已經有了傾向。
轉而對入畫道:“你若是指著誰搭救,才跟著我,我勸你早些死了這個心,早離了我還清閑些。”
尤氏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惜春還要自斷臂膀,如今屋裡就指著三個丫鬟忙前忙後,若是再少了入畫,就更加捉襟見肘了。
忙勸道:“這個時候何苦說出這些話來,入畫這陣子也忙前忙後,你這般說豈非寒了人心?”
惜春冷笑道:“我勸她離了我,還能清閑些,怎麽反倒寒了人心?實話告訴你,我那日進來前,老太太都沒見我一面,你前面猜的只怕八九不離十。”
尤氏之前純屬閑著無聊瞎想,但惜春的話,無疑印證了心中的擔憂,頓時癱軟在地。
正在這時,只聽屋外傳來驚叫聲。
“玉釧姑娘,您怎麽來了?”
尤氏頓時一個激靈,從地上跳起。
扯著嗓子嚷嚷道:“尚榮!是尚榮派人來了,他還沒忘了咱們!”
說著,推開門,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寶珠、瑞珠相視一眼,長籲了一口氣,忙上前攙住倏然起身的秦可卿。
入畫這時卻跪了下來,對著惜春悲戚道:“只求姑娘看從小的情份,好歹生死在一處罷。”
不等惜春說話,只見尤氏挽著拎著包袱,挎著食盒的玉釧走了進來。
玉釧將手中的包袱和食盒,往屋內的桌上一放,看著跪在地上的入畫疑惑道:“這……這是怎麽了?”
“沒……沒事!”
入畫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上前攙住惜春。
惜春畢竟只是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驟然聽聞尤氏那要命的猜測,驚懼交加無處發泄,這才對入畫說出那些話來。
眾人看著玉釧獻寶似的,打開包袱和食盒,露出裡面的衣物和吃食,頓時熱淚盈眶。
如今粗茶澹飯都是奢求,每日中午和晚上兩頓,去晚了甚至連湯都不剩。
“叔……叔叔為了送這些進來,費了不少心吧?”秦可卿哽咽道。
“若非如此怎麽耽擱到現在?也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氣,廢了多少銀子,才打通了關系。”
她並非故意扯謊,只是覺得耽擱這麽多天,必定是事情難辦。
看著眾人嘴唇翕動,眼巴巴的看著端出來的吃食,善解人意道:“你們還是先吃些墊墊肚子,我去找下我們大爺嬸子。”
玉釧一走,眾人再也無法矜持,圍著桌子狼吞虎咽起來。
“咱們留些……叔叔的嬸子還沒……”吃到一半,秦可卿才回過神來,驚呼道。
“對對對!”
尤氏忙附和一句,忙將兩個動的不多的盤子端到一旁。
剛做完這些,玉釧帶著賴升家的,去而複返。
賴升家的這些日子也是備受煎熬,原本聽聞賴尚榮打點錦衣衛的消息,她喜不自禁,但回過神來卻想到兩家早已疏遠,加上賴尚榮又沒有提到自己,更是悔不當初。
所以,她也沒往尤氏這個圈子裡湊。
她是眼巴巴的看著玉釧進了這間屋子,幾次想打聽打聽,還是忍住沒有開口,不成想剛心灰意冷的離開,玉釧卻找了過來。
看見桌上的餐食,連忙加入了戰團。
眾人吃飯的檔口,玉釧也將包袱裡的衣物,分門別類的整理完畢。
待一頓飯吃完,將餐具放入食盒,重新將分好的包袱擺在桌上。
“也就咱們大爺還記掛著你們,吩咐奴婢將這些送進來,只是這些衣服做的有些趕,也不知合不合身。”
“合身,尚榮準備的必定合身!”尤氏脫口而出道:“阿彌陀佛,總算能穿上身乾淨衣服了。”
衣服趕工也不可能是賴尚榮趕的,偏尤氏因被賴尚榮親自丈量過身段,硬要加上個前綴,以至於秦可卿和惜春原本沒往那方面想,卻也被她帶歪了。
秦可卿不由回憶起,那日被賴尚榮把玩蓮足的場景。
暗道,衣服不合身,鞋襪應該合腳吧。
想到這,不禁粉面含春,紅著臉,忙低頭掩飾道:“這個時候有件乾淨的穿就不錯了,哪還能要求合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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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都是女子,也不必避諱,在玉釧的催促下,忙拿起來試穿。
本以為難免有些偏差,不想一試竟都異常貼身,頓時心思各異。
其實這都是邢岫煙的功勞,為此她特地跑去榮府,借用了惜春的衣物,又詢問了曾在秦可卿身邊的司棋等人。
但屋內眾人哪裡知道這些場外因素,加上玉釧一口一個大爺,便都先入為主的認為,全是賴尚榮的功勞。
看著新衣上身的眾人,玉釧問道:“可有哪裡覺著不合身,奴婢帶回去叫人改一改。”
她並不知道邢岫煙的準備工作,邢岫煙也不會像一個丫頭邀功。
所以,催促眾人換衣,也是這個原因。
想說合身,卻又怕引起誤會,隻得羞紅著臉微微搖了搖頭。
“這幾身是咱們府裡丫頭的。”
玉釧將最後一個包袱遞給三個丫鬟。
接著笑道:“那奴婢先走了,大爺已經打通了關系,往後奴婢隔天過來一趟。”
“真的?隔……隔天過來一趟?”
聽聞隔日能來探視,眾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相視一眼面露喜色。
“嗯!對了,這蛋糕是昨兒做的,怕是不太新鮮了,你們若是有什麽粗活指派不動,就拿這個賞人。”
聽著這細致入微的安排,眾人心裡俱都暖洋洋的,就連素來冷臉的惜春,也是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