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過了年寶丫頭可就要十七了,寶玉年紀也夠了,如今林丫頭又跟尚榮定了親,少了這層阻礙,老太太那邊工作也好做些,你看是不是得提上日程了?”
自從看出賴尚榮的心意,又做不通薛寶釵的工作,隻得走迂回路線,只要將金玉良緣定下來,斷了寶釵的念想,也就不會鬧出笑話。
“嗯!寶丫頭畢竟比寶玉年長了兩歲,你急些我也能夠理解,不過現在談論還早了些,此事我自會記在心上便是。”
自宮中回來,王夫人可謂躊躇滿志,念及賴尚榮給予的種種幫助,對於元春誕下皇子也信心滿滿,不自覺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
皇帝子嗣艱難,即便皇后產下皇子,只要元春爭氣,至少也能混個王爺,甚至親王。
這樣一來自家沾光不說,做為元春親弟弟的賈寶玉,自然也水漲船高。
薛家如今連戶部行商的資格都丟了,再結這樣的人家,已經不太符合賈寶玉的身份了。
“這……”
薛姨媽也不是第一回提及了,以往王夫人雖然一直沒有行動,卻至少會口頭答應,從未像今日這般推諉。
其中的緣由薛姨媽一時猜測不出,只能試探道:“姐姐還請體諒我的難處,再耽擱下去,若是以後出了變故,叫我如何向寶丫頭交代!”
王夫人沉吟道:“近來文龍不是時常去北靜王府?那邊的世家子弟也多,你叫他多留個心眼,若是有什麽家世人品不錯的,也留意留意。老太太那邊若是咬著不松口,到時也有個準備。”
其實在王夫人眼裡,即便元春那邊沒有動靜,丟了戶部行商的薛家,也配不上自己的寶貝兒子。
若非如此,之前薛姨媽過來,她也不會隻說不做。
如果說之前還是推諉,那現在就與攤牌無異了。
薛姨媽頓時轉身面向王夫人,驚道:“這與一女許二夫又有何異?如何使得?”
她慌亂情急之下,擰腰側身的幅度過大,頓時動如脫兔似的蹦彈不止。
也吸引了王夫人的目光。
“怎麽能說一女許二夫呢?不過是叫文龍留個心眼,又不是上門提親,我都不在意,你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看著身旁體態豐腴,珠圓玉潤的妹妹,王夫人不覺又想起了舊事。
自打與賴尚榮陰差陽錯,她對於賴尚榮的福將的體質,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由自身的遭遇不難得知,大概只有頭一回,才能觸發那投桃報李的反饋。
否則,自己這段時間勞心勞力反覆磋磨,自家早就福緣不斷,好事連連了。
有了這層認識,她的心態更為複雜。
一方面,想要促成賴尚榮和薛姨媽的好事,觸發他福將的體質,從而換得自家的福報,使得宮裡的元春誕下皇子。
另一方面,又擔心賴尚榮有了妹妹忘了姐姐,以後對自家的幫助也打了折扣。
加上食髓知味,不願與薛姨媽分潤的心態,終究還是後者戰勝了前者。
畢竟,對於元春而言,自己已經力所能及的將路鋪好,只要她自己爭氣,也未必需要這個法子。
不過,這終究是一個可靠的後手,若是等個一年半載了無音訊,未嘗不是一個好用的辦法。
一旦用了這個辦法,薛姨媽難免名節有損,連帶著薛寶釵也得受到影響。
雖說事情不暴露,就不會有什麽影響,但她畢竟是當事人,還是不願自欺欺人,給兒子尋這樣的親事。
薛姨媽見她突然改變口風,又提到了北靜王府,隻當是薛蟠自作主張又效彷馮紫英之事,被王夫人聽到了什麽風聲。
忙解釋道:“那北靜王文龍怎麽高攀得上?不過是他相熟的朋友,想要借著蝌哥兒的路子,結識尚榮罷了,又怎麽能看得上咱家?”
她這是顧頭不顧腚,忙著解釋,卻犯了王夫人的忌諱。
大家同屬四王八公,旁人看不上你薛家,難道自家寶貝兒子就要屈尊降貴?
剛準備嗆上兩聲,卻又及時打住。
與賴尚榮日漸相熟,對於他的偏好也愈發的了解。
萬一真的需要用到後手,這個妹妹可就奇貨可居了,到底還是顧慮到這一層,將原本的狠言惡語收了回來。
緩和道:“這倒無妨,那幾家本就與府上有些交情,若是有合適的人家,大不了由府裡出面說合,總不能耽擱了寶丫頭。”
話說到這,忽然想起薛寶釵與自家妹妹可謂一脈相承,雖少了些撩人的熟韻,卻多了少女的青春嬌柔。
賴尚榮難道就不曾肖想?
甚至,一旦寶釵入了賴家的門,豈不是近水樓台?
若是再有自己從旁協助,豈不是……雙倍的福報?
想到這,不禁泛起腮紅,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當然,想要雙倍的福報,難免要分潤一些好處,暫時還是可以留做後手。
有了這個想法,王夫人的心思也活絡了起來,開始認真籌算如何才能好事成雙。
不得不說,辦法總比困難多,一旦有了利益的驅使,以往那些忽略的細節,也都浮出水面。
“我記得上回跟尚榮談及琴丫頭,他說過也不是不能兼祧,你說若是將寶丫頭許給他兼祧二房,怎麽樣?”
王夫人突如其來的話,讓薛姨媽措手不及。
雖然賴尚榮對女兒,沒有對自己那份覬覦,但娶妻當娶賢也是公認的。
又有王夫人說合,賴尚榮未必不會答應。
只是,剛準備順水推舟應承下來,忽然察覺王夫人的眼神意味頗深。
她之前還奇怪為何王夫人突然反口,現在卻有了一絲明悟。
連忙擺手道:“不不不!這怎麽能成!當初他提議讓琴丫頭兼祧,咱們都沒同意,這會子要寶丫頭兼祧,叫二房知道了,還不知如何想我呢!”
薛姨媽誤會了王夫人突然的反口,以及所有的鋪墊,都是為了試探自己。
她並不覺得王夫人識破了宴請賴尚榮的目的,畢竟真實的想法,只有自己和薛寶釵知道。
這個時候自然要咬死自己沒有這個意思,所以一上來便有理有據的擺出薛寶琴。
豈知王夫人卻道:“若是兼祧二房你有顧慮,其實給尚榮做妾,也不算委屈了寶丫頭。”
她的目的只是讓賴尚榮抱得美人歸,做妻做妾於她並無差別。
可這話聽在薛姨媽耳朵裡,卻是對自己的敲打。
好端端的,怎麽可能當面叫自家女兒做妾,更何況金玉良緣的傳言,一直沒有停息。
心中理虧,她也顧不得指責王夫人無理。
隻一個勁的擺手道:“不不不!這怎麽能成,寶丫頭與琴丫頭也是姐妹,怎麽能都給一人做妾,豈不叫人笑話我薛家!”
她這個時候隻想向王夫人擺明態度,證明自家從未有過讓寶釵進賴家的想法。
王夫人依舊不依不饒道:“誰會笑話你?姐妹共侍一夫又不是沒有過, 娥皇女英不就是現成的先例?”
說到這,看向薛姨媽的眼神也有些複雜,若是真到了要用後手的時候,雖與賴尚榮不可能有那個名份,但到底也應了這番說辭。
薛姨媽也正盯著王夫人看,那複雜的眼神也被曲解為,在姐妹之情與不滿之間的遊離。
更是不敢松動立場,十分堅定的連連表態,從無這樣的想法。
王夫人見她視賴尚榮有如洪水猛獸,不覺也想歪了。
即便之前沒有這個想法,可自己都提出來了,怎麽也應該考慮考慮。
尤其是兼祧二房的機會,也不是不能解釋,畢竟薛寶琴之事已成定局,若是能有個姐姐在賴家為妻,至少也能互相幫扶。
可偏偏自己這個妹妹毫無余地的拒絕,要說其中沒有什麽緣故,打死她也不信。
莫非她與自己一樣,早就與賴尚榮……
越想越覺得可能,或許賴尚榮就是因為早就得手,這才轉頭去追自己……
男人嘛,不都是吃著碗裡想著鍋裡的。
難怪他察覺出被下藥,並未將計就計,反倒推門而出,恐怕即便當時躲起來,也會被其找到吧?
想到這,不禁五味雜陳,一方面因為壓過妹妹,而沾沾自喜。
她雖不知薛姨媽多久分潤一回,但賴尚榮每每去平兒那裡,都到自己這邊走個過場,以他需要花費的時間,也來不及再去薛家。
另一方面則是痛失後手,心生惋惜。
越是沒了後手,越是想促成賴尚榮與寶釵,只是薛姨媽這樣堅決,她一時也想不到妥善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