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人機鏡頭，以及直播間近萬名觀眾的注視下，石毅和趙妍將桶子抬上了船沿。

　　“一、二、三——”

　　伴隨著旁邊石臻的號子，兩人將這條珍貴的鳤魚，連同桶裡的水，一起倒入了雲夢澤中。

　　重獲自由的鳤魚一甩尾巴，迅速朝著湖面下方潛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視野中。

　　[剁椒魚頭賽高打賞了一架皮劃艇:希望這條小魚，能夠在雲夢澤裡自由生長，也希望鳤魚種群能再度繁盛起來吧。]

　　[環保小衛士打賞了一架輕奢畫舫:給主播點讚！希望小魚別再被人捕上來了。]

　　[遁入實門打賞了一架衝鋒舟:有些人放生，是害人害己;主播放生，是功德無量！加油！]

　　石毅再度提示了一句“理性消費”，見大額的打賞少了，這才轉而和趙妍聊起了天。

　　巡邏艇在浩淼的湖水中穿行，偶爾也會遇到漂浮的垃圾。

　　趙妍在幫著一起放生後，也放得開了，在石毅的指點下，拿起帶網兜的竹竿，逐一打撈水面上的泡沫板和塑料袋。

　　“呼呼，這活看著輕松，實際上還挺費勁的。”揉了揉略微酸痛的手腕，趙妍逐漸停下了手。

　　石毅笑著接過，又遞給她一瓶蘇打水:“給，喝一口，歇歇氣。後面的我來吧。”

　　趙妍便坐到一旁歇腳，而石毅則接過了她的擔子，開始精準打撈起水面上的東西。

　　就在這瑣碎而重複的清理中，巡邏艇已經來到了清哲湖水域。

　　白鱀豚影跡無蹤，巡湖的三人，倒是有了新的發現。

　　“那個是仙鶴嗎?”趙妍有些激動地拿出手機，朝著遠處一隻仙氣飄飄的鳥兒，就是一個十連拍。

　　這是隻身長超過一米，通體潔白羽毛，唯有喙和腳為暗紅色的大鳥。

　　它的喙很長，頸也很長，腿更長，站在湖洲旁的淺水中，遺世獨立，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

　　石毅也將無人機對準了它，輕聲解說道:“我們一般常說的仙鶴，其實是丹頂鶴，而這只是白鶴。當然，它看上去，也很有仙味就是了。”

　　[旅行青蛙打賞了一架皮劃艇:我不管，在我看來，這就是仙鶴！]

　　[吃瓜群眾打賞了一架獨木舟:轉發這隻仙鶴，你就能長命百歲。歐耶！]

　　[水星星打賞了一架竹筏:鶴仙人保佑，我英語6級一次過！]

　　石毅沒有理會直播間的沙雕網友，操控著無人機，在十來米外，圍著這隻白鶴轉了一圈。

　　“白鶴的繁衍能力很弱，一窩只有兩枚卵，基本僅有一只能孵化成活。”

　　“和丹頂鶴一樣，白鶴也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但它的數量比丹頂鶴還要少，目前全球大約只有3500隻左右。”

　　這隻白鶴面對逐漸靠近的無人機，顯得很淡定，不時低下頭，尋覓淤泥中的螺蚌。

　　一有發現，它便利用長而尖的鳥喙，將殼啄開，然後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從容不迫極了。

　　“白鶴其實是一種雜食性鳥類，最喜歡吃水中植物的根莖，其次是各種水草。螺螄和河蚌一般只能算是零食。”

　　“眼前的這隻……”石毅頓了頓，有些遲疑，“可能是隻挑食的肉食動物?”

　　這個猜測讓趙妍忍俊不禁:“或許它只是在吃餐後點心呢?”

　　石毅煞有介事:“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說笑了幾句，他繼續觀察白鶴，很快做出判斷:“暫時沒有發現其他白鶴，

疑似落單。”　　趙妍扭頭望向石毅:“你說，它這樣離群索居，會不會找不到對象啊?本來就夠稀少的了。”

　　誰料石毅竟然很肯定地點了點頭:“白鶴一般3月初就北飛離去了，這隻八成是落了單，成了單身鶴。”

　　[荷塘月色:看來上次的兩對秋沙鴨，還挺難得哦。都成雙成對了。]

　　[青草池塘:同樣都是滯留雲夢澤的冬候鳥，怎麽鳥與鳥之間的差距，就如此之大呢?]

　　石毅笑著回了一句:“秋沙鴨嘛，別看現在秀恩愛，將來一定分得快。倒也不必羨慕它們。”

　　直播間的彈幕裡飛出一大片[！！！]和[???]。

　　石毅沒有過多展開，認真通過無人機觀察了一下白鶴的體征:“沒有受到什麽傷害，狀態挺好的，無需救助。”

　　石臻點了點頭:“那你把無人機收回來吧，別驚擾到它了。”

　　石毅照辦，順便跟趙妍，以及直播間的觀眾科普:“其實很多鳥兒，膽子都挺小的，很容易受驚。所以拍攝的時候要十分小心，不能距離太近，也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

　　“有些拍鳥的所謂攝影家，為了抓拍到動態照片，會刻意去打擾甚至驅趕。”

　　“每年都有鳥兒因為受到驚嚇，拚命逃跑，最終力竭而亡的。”

　　[鄉愁留不住:我就說，怎麽某些照片看上去，那麽別扭?原來是故意嚇的。虧他們還有臉說，是鮮活場景。]

　　[北雁南飛:這種人簡直是我們的恥辱！碰到就舉報，讓他們抬不起頭來。]

　　趙妍一下子擔憂起來:“我剛才對著它拍，不會給它造成困擾吧?”

　　“放心，還遠著呢！”石毅笑著搖搖頭，“到我無人機的這個距離，就差不多了。 ”

　　無人機“Wuuu——”地飛回來。

　　石臻遺憾中帶著釋然:“雖然今天沒看到白鱀豚，但放生了鳤魚，又發現了這隻逗留南方的白鶴，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趙妍有些失望地看著石毅:“可能是我緣分不夠吧。早知道，上次接到你的邀請，我就抽空跟來好了。”

　　石毅笑著安慰:“沒關系，下次你有時間了，我再約你一起來。不就在隔壁村嘛，近得很。”

　　趙妍笑了笑，沒說話。

　　三人又等了一會兒，直到遠處的白鶴振翅高飛，揚起烏黑的翅尖，決雲而去，白鱀豚依然沒有現身的跡象。

　　石毅順手拍了段視頻，將它發給趙妍:“喏，轉發這隻仙鶴，或許下次就能好運地見到白鱀豚啦！”

　　趙妍還真發到了朋友圈，嘴裡念念有詞，像是真的在祈禱。

　　石臻打趣地用胳膊肘撞了石毅一下，然後啟動了巡邏艇:“那我們就返航啦！”

　　發動機的轟鳴聲再次響起，蕩開一層層水浪，也驚動了下方的魚群。

　　“砰——啪！”一條草魚從水中高高躍起，然後又落回水中。

　　緊隨其後破開水面的，是一條黑鯽魚。

　　再然後，便是此起彼伏的其他魚兒，讓整個清哲湖一下子熱鬧起來。

　　“哇！雲夢澤裡竟然有這麽多魚嗎?”趙妍驚喜地拿出了手機，將這段魚躍雲夢澤的場景，錄成了視頻。

　　石毅若有所思地望向湖面:“不太對勁！來時可沒這動靜。光是發動機的聲音，驚不起這麽多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