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元年五月，大明京城。

明媚的陽光下，街上整潔乾淨，百姓絡繹不絕。

五月，是京城一年中少有的舒服時候。

小冰河臨近，三月冷風瑟瑟乍暖還寒;大明出了長城就是沙漠，四月天的沙塵暴比後世可怕幾十倍不止。

也沒有六月驟然到來的酷熱暴曬，更沒有七月的時不時出現的狂暴雷陣雨。

五月，就是一年中唯一的例外。

王宏宇看著此時的京城的百姓，聽著隔壁說書人地道的故事，嘴裡品嘗著與後世味道接近的羊雜，心中滿滿是珍惜的

大明爛不爛?

跟後世比，那真是爛爆了。

但是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真實的，每一個笑臉、每一份拚搏、每一聲歎息、每一個夢想，都是真實存在的。

王宏宇喜歡一句話。

“擔當生前事，何計身後評”

對得起此時的百姓，擔當此時華夏的責任，就無悔。

無悔，卻會有不舍。

渾河血戰時，多少次箭失擦過面龐，無數次刀劍擊中鎧甲，努爾哈赤的謾罵、莽古爾泰的咆孝，還有皇太極那幾乎能殺死人的目光。

一切僅僅是兩個月前。

恍如隔世，卻近在遲尺。

王宏宇大口喝盡羊雜湯，悄悄走到東直門的商鋪處觀察。

這裡依舊貨物進進出出。

自從成祖朱棣遷都北京以來，京城得到快速發展。

不過其自然環境確實比江南有一定差距。

此時的生產力有限，本地的糧食不足以支撐這座超過80萬人口的超級大都市。

從江南直抵通州的大運河至關重要。

而建材、木材又大多走東直門，所以這裡是京城體力勞動者最多的地方。

這個冬天，蜂窩煤幫助大家日子不那麽難熬，也讓自己賺了許多銀子。

王宏宇大手一揮，讓孟彪花8000兩銀子投入再生產，不是增長蜂窩煤，而是投入到京西乃至山西的煤礦中。從產業鏈的另一端發力。

看著東直門內，又多開了兩個賣煤的商鋪。

想必是有人看到了商機，大規模投產，蜂窩煤技術含量平平，這個冬天一定供過於求嘍。

倒是煤炭能在蜂窩煤滯銷前，賣個好價錢。

這就是產業的頭腦。

“大人，您怎麽在這呢?”

孟彪看到正在街上觀察競爭者的王宏宇。

“不錯啊，看來你沒懈怠，一直有人手觀察競爭對手。”

王宏宇拍了拍孟彪的肩膀，這位川軍老兵沒能一起出關參戰，但是撐起了京城產業的一半業務，淨賺了大幾千兩白銀。他又很懂得不要吝嗇，所以手下50個工匠一人發了30兩“年終獎”。

30兩頂得上平常人做工3年的收入。這些工匠哪個會放棄這等職位，哪個會五十兩不要，去跳槽去大戶家裡做仆從?

後面又在自己的授意下，和魏忠賢演了一出“合夥人分裂”的戲，促使趙南星、高攀龍深信不疑。

不得不說，孟彪對自己幫助極大，必須厚賞重用。

兩人簡單交流了一下現在的經營情況。

蜂窩煤很容易就被複製，但質量要靠煤炭和工匠，目前都是自己這邊領先。

又投產了京西幾個優質的煤礦，估計今年秋冬天能大賺特賺，畢竟城裡這些新搞蜂窩煤的，都要購買海量的煤炭。

這些競爭者想著擠倒我們，卻不知他們購買原材料，就是給我們送錢，越想擠倒我們，就越資助我們賺錢。

此時北京的冬季不同與後世，小寒季初期的北京氣溫與現在的壩上差不多，甚至還要冷一些。冰凍期就有半年多，

從九月到來年三月，七個月時間家裡必須生火取暖。最早城裡人都是從街上買柴生火，隨著北京人口的不斷增加，木柴的需求量大增，近郊幾十裡已經無柴可砍。

那些以賣柴為生的樵夫只能去更遠的山區去砍柴，來回一趟就必須三天以上。當然樵夫不可能從山上砍柴，再耗時間背到城裡去賣。

這樣就自然而然出現了柴棧，柴棧收取木材，再由專門搞運輸的人用馬車、牛車運到城內售賣，而成內又有專門接受木柴的柴棧。

也就是說砍柴、收柴、運柴、賣柴已經形成了供應鏈，許多人從中謀生，柴價自然是越來越高。

北京城裡的居民用於買柴做飯取暖早已是生活的一大負擔。

幸虧大同、京西等地煤炭充足。

燒煤遠比燒木炭經濟，逐漸用煤取代了木炭。

可是新的問題出現了，就是燒煤後出現煤氣中毒的事件比燒木柴時多了， 後來許多人隻敢白天燒煤了。

其實這是因為知識不足產生的錯覺:無論燒煤還是燒柴都會產生二氧化碳和一氧化碳，燃燒時冒的煙就是二氧化碳，燃燒不充分就會產生一氧化碳。

二氧化碳能使人窒息，一氧化碳能破壞血紅蛋白吸收氧氣的能力，叫中毒，其實也是窒息。

那為什麽燒柴時死人會少呢?因為煙汽大了人會咳嗽，濃煙也能看得見，往往家裡燒柴會開窗戶或者留通風口，燒煤沒有燒柴煙汽大，就不留通風口了。

不流通風口煤燃燒時就會缺氧，就會出現燃燒不充分，就會產生看不見也不咳嗽的一氧化碳，就會出現一氧化碳中毒。

同樣使用蜂窩煤也要留通風口，只不過蜂窩煤燃燒緩慢，通風口留小一些就可以，或者門窗不嚴密，不流通風口也行。

王宏宇專門囑咐孟彪，蜂窩煤主要賣給房屋空間大、有通風的大戶，以及冬季依舊從事生產的行業。

可這樣市場沒徹底打開。

再深化就要涉及到房屋改造、煙道改造等施工方面的事。

後世北京用蜂窩煤隻燒爐子，有煙筒散熱房子裡就不冷了。

後世有了鍍鋅鐵皮卷的煙筒，輕便、易安裝拆卸，散熱又好。現在只能用陶管代替，拐彎就不好解決，太重了。而且散熱不好，直接從房頂出去浪費熱量，還破壞房頂。

王宏宇和李鐵柱幾人探討多天，只能借助土炕的煙道，把鑄鐵蜂窩煤的出焰口與土炕連起來，通過土炕進入牆壁內的煙筒。

所以，一個煙道施工工程的產業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