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萬歷時期,人口已經逐步提升。但是整個北方,人口依舊比較稀疏。
這既有宋元以來北方的長期凋敝,又有溫度風沙水源等環境因素,即使是北京城外的黃村,現在也只不過是將將過千戶的村子,周邊幾裡地沒有人煙。
後半夜西北風漸漸停歇,烏雲遮蔽了月光,周圍一片漆黑。
王宏宇卻敏銳地感覺到,剛才絕對有什麽人一直盯著自己,甚至有明顯的敵意。
但是,自己一停下觀察夜幕下的外面,這種感覺就一點都察覺不到了。
走了一圈又走一圈,發現朝西側那邊,草叢中沒有蟲鳴,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也似乎來自這個方向。
原來如此,這個方向草叢裡藏了人。
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再走下一圈時,王宏宇打了個哈欠,選了個兩個崗哨中間的位置,選了一輛大車,靠著坐下來背朝著黑暗草叢。
背後無比安靜,沒有任何蟲鳴,正適合偷個懶睡個覺。
王宏宇斜倚著大車,不一會就睡著了,睡姿頗為放松,一點防備也沒有。
黑暗的草叢自己動了動,走出來三個瘦削陰狠的殺手,兩個持刀一個端著手弩,悄無聲息地一點點靠近王宏宇。
他們眼神死死盯著目標,終於露出了一絲陰狠的笑意。
持刀者從兩側夾擊過去,還正好給持手弩的同夥讓了條通路
弩機發射有聲音,一擊如果沒射死肯定會引來哨兵,所以兩個持刀的小心翼翼靠了上去,眼看只有三步就能砍下王宏宇的首級。
三人確認了彼此眼神,弩機對著目標,兩個持刀的猛衝了上去。
“啪嘰!”
兩名持刀殺手不約而同跌倒。
持弩的殺手急忙觀察,發現幾個大車之間,竟然加裝了絆人的繩索,黑夜裡根本難以提防。
就這麽一愣神,殺手發動弩機,弩箭朝著剛才瞄準的位置嗖地一聲射出。
“噔!”的一聲,弩箭筆直插進大車厚厚的車輪子上,王宏宇早不在剛才那個地方!
“魚兒上鉤!川兵殺賊!”
王宏宇剛才是在釣魚,孟彪也帶了幾十個人埋伏在大車之後,一聽見賊人中了絆索,王宏宇就一個翻滾離開了剛才假寐的位置,掄起鐵錘直接砸爛了一個正在爬起來賊人的腦袋。
孟彪等人衝了過來,腰刀、弩箭齊出,砍翻另一個持刀的,射死要逃跑的第三個賊人。
清掃戰場後,王宏宇和孟彪臉色冰冷無比。
這三個一身黑衣的襲擊者,武器非常專業,明顯不是偷糧食、搶東西的,而是專門來殺人的。
可是,卻查不出線索。
兩個殺手已死,另一個被砍傷的,一看形勢不妙,就果斷割腕自殺了。
孟彪仔細檢查了殺手遺落的武器,兩把鋼刀都是刀背處帶有5個鐵環,顯然是統一製式兵刃。那一把手弩製作精良,材料似乎有使用西南的藤與竹,並非北方常見的榆木。
其余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
川兵後半夜全員警惕,等到天蒙蒙亮,就叫醒雇來的村民,帶上賊人屍體立刻往通州大軍集結處進發。
周敦吉、張神武得到快馬稟告消息,也親自率軍迎接他們。
交流情報、檢查屍體和武器以後,周敦吉也沒有太多頭緒。不過略作思索,想到有一個人也許能知道些什麽。
“殺手的事,我會請一個人出面,由她來探查相關線索。
” 他又微笑拍了怕王宏宇肩膀道:“三弟,良鄉這次,是大功一件。有了這批糧食,軍費保住了,士卒們的訓練、士氣和紀律,暫時不會受到這些影響。大哥會通報全軍,讓大夥知道你這個代把總,是個真有本事的。”
“多謝大哥!三弟與孟彪兄弟和哨中士卒很合得來,後面還想一同練武、列陣,搞些新的訓練。”
“好,不過咱們一件一件事來。你們折騰了一夜,早上沒吃飯就往通州來,一會先吃些休息休息,明日我們細細商議。”
......
時間到了傍晚,十幾裡外的通州大運河,一艘艘大小船隻往來南北,顯得非常忙碌。
由南向北:有糧食、食鹽、布匹這些大宗物資,以及絲綢、陶瓷、漆器、茶葉這些搶手的商品。由北向南:有鐵器、煤炭、皮貨等許多特產,還有人參、貂皮、東珠這些南方高價搶手的稀有商品。
雖然南方運到北方的物資總量很多,但到了晚明時期,大量普通商家與船民參與其中,他們可不會空手虧本南歸,所以總是載著北方好賣的各類商品回到江南。
連通著兩京的大運河,此時讓南北經濟密不可分,大幅豐富了南北百姓生活。
但是,這附近聚集的官員們,可多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一處豪華酒樓,幾名薊鎮的武將,身穿便服臉色嚴肅地走進這裡。
他們知道這座酒樓價格不菲,多是權貴碰面商議的地方,這次來就是專門與人碰面,商談重要大事。
“這事能行嗎?”一個武將左盼右顧,很不自信地問道。
“要想不被那些南軍和三邊的家夥搶了飯碗,這事不成也必須做。”一個頗為威嚴的武將開口了。
“你們盡管放心,此事對我等只有好處沒壞處”一位看來來頗為富態的文士,迎接他們自信地說道。
他帶著便裝的武將們,上樓又七拐八拐,徹底脫離了嘈雜的人群,到了一間安靜的雅間之中。
裡面早坐好了一人,看起來不過30多歲,雖是一位文官,卻渾身上下一股精乾之氣。
他起身道:“酒菜已經備好,諸位隨某一同品嘗品嘗吧,某專程從京城帶了美酒。”
“果真美酒......讓我猜猜,是萬歷二十年前後不超過3年,產自宿遷的佳釀吧?”富態文士聞了聞酒水,就直接猜道。
“哈哈哈,不愧是通倉的主人,只要是往來大運河的貨物,就逃不出你的法眼啊。此酒正是萬歷二十一年產自宿遷。”
“哎,某不過是坐糧廳郎中,上面還有倉儲侍郎,萬萬不敢稱通倉主人啊。”
富態文士故作謙虛客氣一番。他就是此時通州糧倉二把手,戶部坐糧廳郎中高學儒。
也正是在良鄉大搞走私的那位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