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也召集了四大貝勒、五大輔臣和各旗主要將領一起討論。

這上午的大戰，他對眾將非常不滿意。

“側翼是怎麽打的！你們自己的巴牙喇護軍在看戲嗎！”

努爾哈赤對各旗旗主憤怒駁斥，並且將正紅旗一個不敢迎戰王宏宇的牛錄額真，當眾斬首示眾。

血淋淋的人頭懸掛在營門，震懾所有膽怯的人。

“說說吧，有誰不想打?”

努爾哈赤掃視一圈眾人，代善等眾將無人敢說一個不字。

“你說說這仗還能不能打?”

他指著五大輔臣之首費英東，這位跟隨他很久，能文能武最為忠心的部下。

費英東是帶病上陣，但依舊精神抖擻回應:“回大汗，此戰我軍必勝！明軍將領的家丁損失比我們巴牙喇多，人數比巴牙喇少，近戰是我們強。只要大夥親自帶頭衝鋒，明軍絕對支撐不住。”

努爾哈赤聽費英東娓娓道來，心裡頗為滿意。

自己和五大臣這些老人，征戰幾十載，能傳授給兒孫們太多太多。現在就示范給這些後輩看，讓他們知道打仗就是要拚命，如果要保留實力，那不跟明軍家丁一樣了?

五大臣另外四位，額亦都、何和禮、扈爾漢、安費揚古也都跟著表態，說類似的苦戰也打過十次，最後都是堅持下去贏得最後勝利。

他們五個講了一些過去的戰例，說得莽古爾泰等人心潮澎湃，也當即表示一定親自率領護軍拚死一戰。

“汗父，兒臣也一定死戰！”

大貝勒代善也高調表態了，其實真輪戰場經驗，他比其他貝勒都要多，過往表現也非常不錯，所以才能成為勇士之最的古英巴圖魯。

皇太極當然一開始就知道要拚下去，不過他現在想到了更深層的事情，眼珠子一轉

“汗父，明軍從昨日起就把傷員撤走了。今日這樣死戰，也許是為了撤退前，把我軍打疲憊。實際上敵人恐怕要撤退了。”

眾人一聽覺得有道理。

努爾哈赤也分析起來。

按照一般經驗，明軍這樣打，很可能是有援軍到了附近。但遼陽城的細作傳來消息，說是袁應泰一個兵也不派，對後金大軍怕得要死。

所以，正常來說明軍應該死守，而不是拚命。

莽古爾泰聽了，急呼呼喊道:“那我們還等什麽?放他們離開，然後迂回到半路埋伏便是了！”

皇太極卻分析道:“明軍有周敦吉、王宏宇這樣的狡詐者，又有陳策這樣的老練總兵，我們能想到，他們當然也早考慮到了。”

“這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明軍如我們所料，袁應泰不會出兵救援。但是，廣寧方向可能會有援軍。”

“廣寧?那麽遠，明軍到得了嗎?”

莽古爾泰雖然比較魯莽，但是常年行軍打仗對於距離很清楚。從廣寧到沉陽以南足足400多裡路，是遼陽過來的5倍遠。

按照明軍的行軍速度，最快也要7天，現在從突襲沉陽開始才過去5天，明軍到不了的。

“我覺得有這種可能。”大貝勒代善補充道。

“你！”

莽古爾泰氣得夠嗆，他總覺得代善在針對自己。

“夠了......”努爾哈赤對此事也早有察覺。

“本汗在拿下沉陽以後，就安排專人跟著潰兵一起往廣寧逃了。此人非常可靠，他沒有傳來消息，就說明廣寧方面的明軍沒動。”

他說的這個人是鮑承先，歷史上明末著名漢奸之一，此時被袁應泰提拔為副總兵，現在跟著沉陽一撥潰兵往廣寧逃竄去了。

鮑承先早就是努爾哈赤的人，

沉陽城內作亂起火就有他的一份力。而且他的身份十分隱秘，除了自己和代善、莽古爾泰、皇太極四人，包括阿敏和五大輔臣在內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鮑承先是奸細。

此時，鮑承先應該還在沉陽逃往廣寧的路上，如果明軍從廣寧支援，走最快的主路，一定會先遇到他的人。那樣鮑承先一定會想辦法派人傳來消息。

沒有傳來消息，就說明廣寧方面明軍沒支援。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鮑承先實在不方便派人傳信。

“廣寧的明軍估計不會這麽快，但是也有可能騎兵急行軍而來，這次就有五大輔臣率領2000騎兵警惕外圍吧。”

“是！”

努爾哈赤做了警戒安排。

由跟自己時間非常久，經驗老道的五大輔臣掩護側翼，當然能讓他放心。

“汗父，一會就進攻嗎?”莽古爾泰已經等不及了。

“不......休整半日，傍晚開始進攻。”

“可是.......”

“不用可是，不論明軍是撤退，還是原地固守，都能殲滅掉他們！”

努爾哈赤深知明軍如果撤退，區區半天跑不了多遠，後金軍養精蓄銳半天，然後主力全員騎馬追擊，很快就能追上並乾掉正在撤退、已無體力的明軍。

更關鍵的是， 科爾泌部明天一早就到。

這些明軍戰力不俗，一個夜晚估計只能拖住他們，還無法全部殲滅。

蒙古人一到，兵力處於絕對優勢，就能一鼓作氣，以最小代價消滅他們了。

“再派人去催科爾泌部，告訴他們遼陽城有很多糧食，保準讓他們成為草原上最富足的部落。”

“是！”

做好安排以後，後金大軍就暫且休息。

努爾哈赤早已熟悉枕戈待旦就能睡眠。

往日他說睡就睡、說起就起，能夠快速淺眠恢復體力。

可是今天他感覺心神不寧，怎麽也沒法安心睡下。

“不用擔心才對......明軍如果撤退，我軍一定能追上屠殺。如果他們固守，那今晚優勢在我，明日又有科爾泌部抵達。”

仔細想了想，感覺沒啥問題。

“轟！”

大炮聲響起。

努爾哈赤聽出來這是重型大炮，明軍就那麽4門，此時開炮，到了晚上炮管發燙就不能打了。

而且明軍放炮，這是要固守了?

不用擔心。

“轟轟轟轟！”

大片炮聲響起，營寨突然遭到大量炮擊。

努爾哈赤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

臉上浮現不敢置信的表情。

“佛郎機、虎蹲炮！”

這些炮在500步以內！

“大汗！不好了！”

親兵忽然慌張喊了起來。

“成何體統！爾等是本汗的親兵，怎能如此大呼小叫！”

“大汗不好了！明軍攻過來了！”

“什麽！”

努爾哈赤是真沒想到，明軍沒撤退也沒固守，而是直接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