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紅旗的騎兵看到南軍長槍方陣就犯怵。

他們知道這種長槍方陣根本衝不動，就連對射也射不過其中的火繩槍、三眼銃的對手，最好的辦法是推盾車，躲在後面拋射放箭逼近，然後用盾車直接擠亂方陣。

可現在沒盾車啊！

盾車都在上一次損失掉了。

沒辦法了，只能用他們常用的戰術，奔馳騎射。

建奴騎兵奔馳起來，奔跑起來製造大量揚塵不說，還高速移動射箭，讓明軍銃手很難瞄準。

這種戰術是草原慣用招數，按說對步兵們有很大威脅。

可偏偏明軍最不怕的就是蒙古草原的這種戰術

也許建奴這種身強體壯、重甲比例高、熱衷於山地步戰的對手，比較克制明軍。但是蒙古草原戰術，那就是被明軍完克。

九邊的老兵全都是打蒙古出身，如今的南軍早就融合了尤世祿、趙率教等九邊兵馬，針對蒙古戰術不知道演練了多少次。

“不得浪戰！”

“銃手齊射，不得私自放銃！”

各個把總準確傳達命令，最後到每一個什長、伍長身上，嚴格約束麾下士卒執行命令。

縱使個別騎兵貼近到50步，明軍銃手也按照命令行事，沒有私自放銃的行為。

百戰老兵，就是不一樣。

如果是一般新兵訓練起來，即使訓練到這個水平，實戰經驗不足也很可能會因為巨大壓力和千變萬化的戰場形勢，而出現意料外的差錯。

但是，這支大明最強的百戰老兵就不會。

該按照命令不浪戰還擊，就沒人違反命令私自放銃。

等到奔馳的騎兵隊形稍微集中，速度稍微慢下來時，明軍把總果斷下令齊射。

“砰砰砰！”

火繩槍單獨射擊，因為命中率和裝彈速度的問題，殺傷效果很一般，但是齊射就不一樣了。

五十人的一排槍過去，建奴立刻有十騎上下中彈。

前面的建奴中槍落馬，後面的就不敢放肆上前。於是場面變成了，建奴騎兵遠遠圍著明軍方陣奔騰，遠遠拋射幾支箭，不敢靠近到百步以內，也根本殺不死幾個人。

奔馳騎射的建奴跟方陣對耗，哪裡耗得過?

騎馬奔馳和拉弓放箭對體力消耗太大，明軍的步兵方陣反而沒什麽損耗。

建奴的側翼攻勢被徹底瓦解，而且隨著時間流逝，側翼明軍隨時可以發起攻勢，而建奴騎兵戰沒法戰，拖也沒體力拖了。

側翼明軍漸漸佔據優勢。

正面卻是建奴佔據了優勢。

虎蹲炮、佛郎機預先儲備了許多彈藥，但因為大炮炮管發燙，依舊不得不降低發炮頻率。

建奴的弓箭手漸漸逼近到50步的距離。

這個距離雖然射不死武靖營的重步兵，但是密集箭失壓得酉陽兵抬不起頭來。

武靖營的狀況也不好。

他們雙拳難敵四手，人數處於劣勢。

再加上建奴這幫死兵，天天練習摔跤肉搏。他們碰到武靖營根本不戰開打，而是直接蹂身而上，抱住開始扭打。

野人女真更是野蠻原始，直接按住人以後拿牙開咬。

咬人喉嚨、耳朵、鼻子，甚至有些嗜血的家夥直接抱住人活啃起來。

這是東北山林裡棕熊的捕獵方式，棕熊體型碩大，有時捕捉到鹿或者野豬等大型獵物，直接按住開始活啃，活生生吃獵物。

現在這幫野人女真，也跟棕熊差不多，乾脆抱住武靖營將士，直接找到縫隙就咬。

場面異常血腥殘暴。

“本帥親自出擊！大夥跟我上！”

陳策大吼一聲，親自帶領數百家丁和廣東老兵衝了上去。

童仲揆、戚金、周敦吉也都帶著家丁投入到搏殺，這些主將和家丁是明軍最後的肉搏精銳。

為了掩護炮兵盡快冷卻大炮，為了讓火繩槍、三眼銃兵可以持續火力輸出，他們不留余力地跟建奴死兵肉搏起來。

努爾哈赤見狀，也親自帶著巴牙喇護軍投入搏殺。

他們騎馬靠近到百步以內，然後迅速翻身下馬，低頭步行穿過明軍火力覆蓋區域。

刀光劍影閃過，原本肉搏戰線上的武靖營和死兵已無陣型，現在家丁和護軍加入以後，前面的人在抱摔，後面的人組成三人一組的三才陣，看機會衝向彼此捉對廝殺。

你一刀來，我一斧去。

兵兵棒棒，兵刃相交聲不絕於耳;呲呲啦啦，武器劃過鎧甲聲，讓人心跳加速。

這些精銳巴牙喇護軍實力本身和明軍家丁差不多強，但因為薩爾滸以後繳獲眾多，這一年多裝備更好、吃食更佳、訓練也更頻繁， 此時戰力猶在眾將家丁之上。

一時間交換比達到一比二。

更要命的是，努爾哈赤一邊打一邊指揮護軍用戰術。

前面的在搏殺，他一揮手，示意後面的放箭。

建奴十步射人面部的戰術，非常恐怖駭人。

就隔著十步距離，直接拉弓瞄準人臉射箭。

“嗖嗖嗖！”

一支支箭失射入明軍家丁的臉龐，沒進去半支箭，箭頭從後腦杓穿出，場面極其震撼。

眼看著一個個精銳家丁，就這麽中箭倒地身亡，明軍士氣大受影響。

“放銃！”

周敦吉大聲疾呼，示意火繩槍、三眼銃手不要顧及自己在搏殺，直接朝著近距離的敵人放銃。

“砰砰砰！”

三眼銃來得快，三支槍管快速擊發。

隔了三、四十步，它們打不穿巴牙喇護軍的雙層鎧甲，但是足以造成一些影響，或打傷手臂，或破壞弓箭，暫時削弱了敵人的十步射面龐戰術。

可終究是建奴肉搏、近射佔優，各個將領一線搏殺，有人已經負傷了。

建奴這邊還只是正黃旗的巴牙喇護軍參戰，其他各旗的護軍正要投入搏殺。

當他們都參與到搏殺時，人數將佔據絕對優勢，那將是明軍肉搏戰線崩潰之時。

“啊！老兵啊！你聽到了嗎！”

“快上吧殺戮！別留任何機會！”

側翼傳來明軍的呐喊。

明軍長槍方陣，竟然殺退了敵軍側翼，直接跑步挺槍衝向建奴的弓箭手。

這些老兵們怒吼著，迎著箭失衝散了敵軍弓箭手，挽回了將要大敗的正面陣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