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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一結束,眾臣便是紛紛上前道賀,高衝一一應著,談笑風生。
好在內侍前來解圍,李淵召見。
高衝一一拜別,徑直去往後殿。
“臣高衝拜見陛下”,內侍引進殿中,高衝納頭便拜。
“起來吧”,李淵哈哈大笑,心情甚是愉悅,“攸之啊,你這嶺南一行可是給了朕一個大大的驚喜啊”。
“臣自出征以來,誠惶誠恐,唯恐辜負陛下信賴,好在幸不辱命”,高衝起身笑道,
“朕可沒看出你哪裡有誠惶誠恐”,李淵打趣笑道:“怎麽樣?此去行程數千裡,見識廣博,心中可有什麽治國理政的良策?”
高衝聞言一頓,忙是謙遜道:“陛下英明神武,眾文武足智多謀,小子哪敢妄談治國良策”。
李淵揮揮手,內侍宮女全部退下。
“攸之乃朕之女婿,親信肱骨,嶺南黔中偏遠之地,朕對於嶺南黔中的了解全部來自於奏疏之上,所以你就不要藏著掖著了,此間並無旁人,有什麽想法暢所欲言”,李淵屏退左右之後,便是歪躺在榻上,很是輕視的說道。
對此高衝早有準備,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恭謹說道:“這是臣在嶺南黔中的見聞,偶有所得,盡數記錄下來,陛下若有興趣的話不妨看看”。
“廢話,自然是有興趣”,李淵笑罵道:“拿上來吧”。
高衝當即躬身上前,遞給李淵。
“你這孩子,向來是如此嚴謹”,李淵搖頭笑道:“此間僅我們翁婿二人,不必拘禮”。
高衝抬頭齜牙一笑,“臣這不是怕那些清流言官彈劾嘛”。
李淵隨意翻翻冊子,好生收起來,聞言便是瞪眼道:“朕之女婿誰敢彈劾?你小子放心便是,在朕這裡,情誼勝過禮製”。
這句話說的雖然有些不合規矩,但是高衝聽得出來,李淵這是真心話,李淵頗重情誼,對於舊臣很是器重,從李淵對待裴寂、蕭瑀等人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
當然,劉文靜那是屬於個例,純屬劉文靜得罪的人實在太多。
而對於其他新降的人,諸如竇建德、蕭銑等人,李淵心底是並不放心的,在他看來,非我故交,其心必異。
那許紹不過是多年的同窗,投奔李唐後,從征蕭銑,李淵二話不說直接進封譙國公,並對他的三個兒子加官進爵,由此可見李淵重用故交是極其明顯的。
“朕已遷李孝恭為襄州道行台左仆射,兼荊州大總管,駐節在襄州,你去江陵赴任後,當無所製約”,李淵繼續說道。
高衝身子一正,正事來了,當即表示感謝。
盡管他跟李孝恭合得來,但是李孝恭任荊州大總管,在江陵駐節,而高衝的荊州刺史府也在江陵,難免會有有所製約,畢竟荊州總管府轄荊州刺史府。
如今李淵主動將李孝恭調離江陵,無疑是給予高衝施展身手的空間。
“你是朕之女婿,孝恭乃朕之堂侄,皆為心腹,朕將你二人都放在荊州,你可明白用意?”李淵直盯著高衝問道,眼神爍爍,似有深意。
高衝心中一震,怪不得昨夜父親跟他詳談荊州江淮之事直至深夜,原來此中有深意,當即故作思索之態,自顧自說道:“荊州地處要衝,無論各方有變,皆可迅速響應,想來陛下是對江淮……”。
李淵聽著面具笑意,“不錯,此間並無外人,放心大膽的說”。
“吳王入朝,對江淮影響甚大,江淮軍人多勢眾,沒有吳王掌控,時日一久,那些驕兵悍將必定生亂”,高衝試探著說道,“陛下有意整改江淮軍?”
“不錯”,
李淵甚是敞亮,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這是性格使然,也是因為這是他要指派給高衝的任務,“你歇息三日,好好陪陪六娘和小寶,然後便前去江陵赴任吧。非是朕無情,只是天下初定,國事為艱,你是朕的愛婿,文武雙全,自當承擔重任。
你也知道,江淮雖歸附大唐,然獨自為政,對外仍稱江淮軍,朝廷政令難以下達,朕要的是一個聽話的江淮,而不是聽調不聽宣的江淮”。
高衝面色肅然,鄭重應下。
“說說你的想法”,李淵抿了一口茶水,歪躺回榻上說道。
“一,厲兵秣馬,隨時備戰;二,廣派斥候,查探虛實。此乃對江淮之準備。
興修水利,以工代賑,安頓難民,農漁並重,鼓勵生育,此乃對荊州之治理”,高衝言簡意賅的說道。
李淵頓時來了興趣, 微微坐直身子,“細細道來”,一邊說著,一邊朝茶盤努嘴笑道:“渴了自己斟茶,還要朕給你倒不成”。
高衝忙道不敢,給李淵斟滿,而後自己飽飲三杯,略一斟酌,便是將昨夜跟父親談論半夜的腹稿詳細說出,其中大體分為兩部分,一是對江淮的防備,二是對荊州的治理。
其中每一條每一點都是父子二人反覆思考的成果,如治理荊州之策,荊州水系發達,江湖密布,漁業資源豐富,另外,同樣是因為水系眾多的原因,時不時便是爆發大水,因此,高衝到任後,開發漁業資源和興修水利,這兩樣是必不可少。
並且針對詳細的施政方針,高君雅亦是給出實用的建議。
李淵越聽越覺得找對人了,半晌過後,李淵抬手說道:“你回頭整理成折子遞上來,朕要仔細看看”。
高衝應諾。
李淵忽然一頓,徑直問道:“這應該是你提前準備好的吧?”
如此詳細的策略,不可能是倉促間就能說出來的。
高衝咧嘴一笑,“不瞞陛下,臣心中大概猜到會去荊州上任,已連夜同家父商議過了”。
李淵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點頭讚道:“甚好,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你有這個心就好”。
高衝很明智的沒有追問李淵打算如何整合江淮軍,因為高衝很明白,那不是他該問的事,畢竟軍權二字,分量著實不輕。
同時,對於李淵忌憚江淮軍,高衝心中也很是理解,畢竟那位淮南道行台尚書左仆射舒國公可並非是什麽忠臣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