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洺水城，鮮血早已經染紅河水，河面上漂滿浮屍，喊殺聲依舊在繼續，漢東軍前仆後繼的朝洺水城撲去，悍不畏死。

城南高坡上，李世民臉色陰沉，背著的手青筋暴露，“今日劉黑闥已增兵四批了吧?”

身後眾將沉默不語，一側秦瓊看向遠處的洺水城，急切道:“大王，末將願去衝擊敵陣，也好緩解城內壓力”。

李世民皺著眉頭，一言不發，看樣子李世民心中亦是極其糾結。

李世勣見狀歎道:“劉黑闥營中尚有後備兵力，且冀、貝等地敵軍已經聚集，一旦我軍渡河，唯恐……”。

秦瓊向來敦厚耿直，聞言頓時皺眉反駁道:“那便眼看士信送死不成?”

話音落下，李世民忽的臉色一變，伸出手來，仰頭望天，頓時臉色煞白。

“下、下雪了?”李世勣驚呼道，而後迅速轉頭看向李世民，“大王，一旦雪大，洺水城必破”。

李世民咬牙切齒，當即下令道:“傳令李藝，全軍進攻永年城，秦瓊，率所部馬軍突破封鎖，其余各部，準備增援洺水城”。

秦瓊鏗然領命前去，不多時，只見得兩千輕騎繞過河岸呼嘯殺出，但劉黑闥似乎早有預料，在河岸布有重兵，繞是秦瓊奮力拚殺，身受數創，亦是難以殺破封鎖。

李世民見狀不斷增兵，劉黑闥穩如泰山，依河而守，唐軍難以突破半步。

甚至李世民不顧阻攔，親自率軍衝殺，士氣如虹，亦是無濟於事，畢竟此乃攻堅戰，漢東軍人多勢眾，且上下齊心，繞是唐軍戰力強悍，但在列陣而守的漢東軍面前，亦是碰壁。

二月底的河北之地依舊凌冽，大雪紛飛，一片片雪花飄飄落下，北風蕭蕭，李世民的心亦是愈加冰冷，他知道，一旦大雪封河，唐軍更難增援洺水城。

秦瓊在身受數創後，終究體力不支，幾乎跌下馬來，李世民急令撤軍，秦瓊被親衛拉著後撤，看著遠處的洺水城，虎目含淚。

洺水城上，羅士信已經棄用沉重的鐵槍，手中橫刀已是毀壞數柄，身上甲胃更是破爛不堪，肩頭、胸前的箭失砍斷箭羽，依舊扎在身上。

一身血汙的羅士信好似鐵人一般，堅定的佇立城頭，一刀劈砍一個爬上前來的漢東士卒，其後便是借著又爬上一人，羅士信只在機械的揮刀劈砍。

遠處，高台之上的劉黑闥負手眺望，見得這一幕，不由得由衷驚歎道:“山東羅士信，真乃當世虎賁也”。

良久，雪越下越大，漢東軍緩緩退去，羅士信擦了擦血汙覆蓋的眼睛，往東北角定睛一看，頓時心底冰涼，只見得那甬道已經是修建過半。

羅士信並非是莽漢，相反羅士信頗有謀略，在隨軍平定王世充時智取千金堡便足以證明，一旦讓漢東軍修成甬道直通洺水城，賊軍便可呼嘯湧入城中，下場只有城破人亡。

“清點兵力”，羅士信一屁股坐下，從懷中掏出染血的胡餅，冰冷且堅硬，羅士信用力撕咬著，神情滿是堅毅，看不出半點驚懼之色。

不多時，親衛來報，“僅剩四百……”。

羅士信眼底閃過一絲悲涼，繼而便是朗聲大笑:“兄弟們，這大雪下的好啊，如此一來，賊軍行動不便，攻勢必定受阻，足以撐到秦王增援了”。

數百唐軍聞言默不作聲，表情較為麻木，漢東軍強攻數日，這數百人每日裡便是廝殺、睡覺，醒來繼續廝殺，而後繼續睡覺，心態早已經如同鐵石，未曾崩潰已經是奇跡。

城南，唐軍大營，李世民直在帳中踱步，隻覺得心煩氣躁，

沉聲道:“洛陽援軍到何處了?”“回大王，昨日回報，已過衛州”，房玄齡低頭道。

“才到衛州?”李世民瞪大眼睛，甚是驚怒，“他……催，再催，此地至衛州沿途州縣已盡數克複，暢行無阻，催促淮安王加速急行”。

房玄齡應聲領命。

劉黑闥起兵太過迅猛，短短數月便是恢復大夏國故地，李世民領命出長安後，一路急行，來到洛陽，來不及征召兵馬，便是糾集兩萬大軍兵進衛州，一路打到洺水，大大的打擊漢東軍士氣。

但如此一來，李世民的短板便是顯現，兵力太少，這也是為何一條窄狹的洺水便是阻礙李世民的進軍，劉黑闥兵多將廣，完全有能力一邊在河邊布防，一邊猛攻洺水，而李世民兵少，亦是不好輕舉妄動，稍有不慎，便是有全軍覆沒之危。

所以李世民在攻破邢州後便是急令洛陽，速速來援，而此時的洛陽主帥便是山東道行台左仆射、淮安王李神通，李神通在饒陽大敗後便是狼狽逃回洛陽了。

若是換做旁人，如此拖遝，李世民必定將其罵個狗血淋頭，但李神通乃是李淵堂弟，便是他李世民的堂叔，輩分在那，是故李世民敢怒不敢言。

接下來連續兩日，漢東軍持續攻城，幸虧洺水城不大，羅士信憑借個人勇武以及那其他唐軍的意志力，頑強死守，城池已經屬於大唐。

李世民期間數次強行渡河增援，皆是無功而返，甚至差點被劉黑闥反攻，面對著懸殊的兵力差距，李世民隻覺得甚是無力。

直到第三日，大雪似是稍停，李世民大喜，急忙登高眺望，一眼看去，竟是臉色煞白，目眥盡裂，“劉賊，我勢殺汝”。

只見得那甬道竟已是直通洺水城東北角，大批的漢東軍已經列陣就緒，隻待主將一聲令下，便可湧入城內。

劉黑闥一身金色甲胃，甚是耀眼，縱馬來到河邊，看著遠處對岸高坡上的李世民等人，拔出腰間佩劍，劍指洺水城。

眾人見狀咬牙切齒，神情悲憤。

城頭之上，羅士信臉色已是煞白，嘴唇鐵青，雙目凹陷，已經是油盡燈枯，勉強杵著鐵槍挺立。

看向面前列陣前行的漢東軍，嘴角一扯，高舉鐵槍，怒吼道:“大唐絳州總管，剡國公羅士信在此，賊軍速來領死”。

其聲嘶啞，直在耳邊嗡嗡作響，漢東軍看著如同殺神一般的羅士信，高大威猛，竟是面面相覷，連連後退。

“殺”，漢東大將董康買見狀下令道，漢東軍直奔城頭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