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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仙遊》第407章:吐字、演、寫
曹發跟陳先生的頭一天便練起了嗓。

 說書可不容易,雖然陳長生說書是半吊子水平,但若是說教人,那定然是不會含糊的,該是如何,便是如何。

 既要說書,那定然要口齒清晰,語言連貫,一點都馬虎不得。

 曹發作為前堂的夥計,還算是有些功底,這是好事,但也誤事。

 陳長生道:“你的吐字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是不對的地方在於你的語速還有情緒,既是說書,那便不能像是夥計那樣低聲下氣的,你要演的是書裡的人,而不是茶樓的夥計。”

 “小的明白了。”曹發點頭道。

 “你要學會自稱,小的肯定是不行的。”

 “曹發,明白了……”

 曹發覺得有些別扭,他也明白這功夫不下苦心是學不成的,硬要給改回來。

 他最大的難題就是在練說話上面。

 在‘演’上面,曹發很有天賦,而且他自己也對這一門功夫感興趣,只要將說話的功夫練到家了,後面的便水到渠成了。

 金三爺倒是也跟著練了練,但練嗓子練說話這活卻是太難了。

 還有先生準備的那些繞口令。

 這哪裡是人順口說出來的東西。

 吃普通不吐葡萄皮…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八百標兵奔北坡…打南邊來了個喇叭……

 不過練了一會金三便舌頭打結了。

 他一轉頭卻見曹發練的很是自然,不由得有些受了打擊。

 “真難啊……”

 金三爺吧唧了一下嘴,心想著這說書先生的手藝也不簡單。

 到了快黃昏的時候,陳長生便會讓他們二人歇息,坐下來喝茶,教一教如何去寫話本。

 陳長生坐著道:“這寫話本與練吐字大不相同,金三爺覺得,是寫話本容易還是練吐字容易?”

 “寫話本應當容易一些吧。”金三爺道。

 陳長生搖頭道:“其實寫話本要難的多,想要吐字清晰,說書時抑揚頓挫,靠長久的練習就能做到的,但若是想寫出一個好的話本,單靠著刻苦是沒用的。”

 “寫話本除了靠著遐想之外,還需有一個很好的見識,對於事物的認知,再加上一些天馬行空的遐想,需要極高的悟性。”

 “在豐富見識上面,陳某教不了你們,這只有你們自己慢慢的去增長,陳某如今教你們的,是如何去想,如何敢想!”

 “敢想?”金三爺頓了一下。

 陳長生隨即道:“你們也聽了幾篇《聊齋》之中的鬼怪故事,如今你覺得,什麽樣的東西才可醒智成精。”

 曹發思索著,說道:“山精野獸。”

 金三補充道:“蛇鼠牛羊皆可成精。”

 陳長生道:“在主觀上你們都認為只有野獸或者山中的草木才可成精,對否?”

 金三和曹發點了點頭,都是這般認為。

 陳長生則道:“敢想的意義就在於破開這個主觀意識。”

 “既然是成精,那為何要局限於此呢。”

 “得智為精,得力為怪,常言道,萬物有靈。”

 “若是草木可以成精,那一支毛筆由木而來,可否成精呢?”

 金三眼前一亮,頓時反應了過來。

 “是啊!我怎麽沒想到呢!”

 陳長生又道:“那筆下的字呢?”

 “字也可以成精嗎?”曹發驚呼道。

 “為何不行?”陳長生道:“但這一樣也需要合理性。”

 金三開口道:“若是按照《聊齋》的路子,如果字要成精的話,那麽這些字此前就具有非同的意義,或是大儒大作,又或是仙人所寫!再經日積月累化作精怪!”

 陳長生和煦笑道:“金三爺說的不錯。”

 “這也是陳某要講的,合理性。”

 “凡事都是有原因的,就好像字不會平白無故的落在紙上,而是要有人提筆寫下,文字成精,那麽他必然是要有原因的。”

 金三爺深受啟發,呢喃道:“這便是敢想……”

 這寫話本的功夫,陳先生也只是從黃昏時講到天黑。

 其實說不了多久。

 主要還是在於這寫話本的功夫教起來並不容易,所以多數時候,陳長生都是舉例子,一個兩個十個百個,通過這樣的方式讓他們開散自己的想法,從而做到敢想。

 在這一道上,金三有著極好的天賦。

 許多地方曹發都是百思不得其解,但金三爺卻能明白為什麽。

 他們二人各有所長,各有所短。

 好在曹發也並沒有因為在寫話本的功夫上感到氣磊,反倒更加專注於吐字和‘演’的功夫上。

 回了家到了夜裡他也在練,一刻都不敢落下。

 ……

 陳長生晚間在李老二那打了一壺酒,兩人閑談了一翻便回了家中。

 如意和平安如今已經能自己看書了,他只需要每天回來的時候問問他們有哪些地方不明白便是了。

 王三娘近來也忙,白日裡擺攤,到了晚上還要照顧著兩個小的,累了些,但好歹家中不會再缺糧缺面。

 日子也在慢慢好起來。

 陳長生看了一眼魂火,見時日無多,自己這段時間便忙上一忙。

 他其實教不了曹發多少東西,但好在曹發刻苦,只需稍加引導,便能登堂入室,就算之後茶樓沒了他陳長生,待曹發多練些日子,說不定也能上台湊合一下。

 陳長生想著自己或許講不完記得的篇章了。

 於是便在夜裡點上了一盞燈,將自己知道的幾個《聊齋》裡的故事一並寫了下來。

 就算是一日講一篇,也足夠說上兩個月的了。

 做完這些過後,陳長生便坐在那椅子上閉目睡了過去。

 隔日一早去了茶樓。

 陳長生便將這本寫了七十篇的《聊齋》交給了莊掌櫃。

 倒不是他只寫了這麽多, 而是他只看過這麽多。

 莊掌櫃當時便驚了,“先生,這這這…這可是先生立身的東西,莊某不敢收啊。”

 陳長生笑道:“什麽立身的東西,早晚要成書的,而且,估計陳某也講不完這剩下的篇章……”

 莊掌櫃聽聞此言頓了一下,他想起這些天先生所謂,於是便問道:“先生要走?”

 陳長生點頭道:“今天也是想跟莊掌櫃說這件事,再過三日,陳某要離開淵川一趟。”

 莊掌櫃聽到這話心中一怔。

 “那,什麽時候回……”

 “興許要三年之久。”

 說完這話過後,莊掌櫃便安靜下來沒有再接話。

 實話說,他是舍不得這位先生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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