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安接過帳簿放在了桌上,這才發現楊四賢臉上的異樣。
他又看了看溫小婉,以為楊四賢這老東西還好這一口,於是笑道:
“楊老,她可是凝香館掌櫃的。”
楊四賢的眼睛微微眯了一點,並沒有應李辰安的這句話,而是對溫小婉問了一句:
“煮雨先生可好?”
煮雨先生就是溫煮雨,這煮雨小築曾經的主人,在十年前的某個夜裡滿門被殺,煮雨小築這才落在了魚龍會廣陵分舵的手裡。
溫小婉心裡一咯噔,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疑惑。
她看向了楊四賢,眼底深處藏著一抹仇恨的光芒。
“什麽煮雨先生?”
楊四賢眉梢微微一揚,“你是哪裡人氏?”
“小女子邕州河間郡人氏。”
“哦,像,越看越像!”
“……敢問老先生,像啥?”
楊四賢眉間舒展,他收回了視線,端起了茶盞,“沒啥,看見你,想起了一個故人。”
“哦,”溫小婉也收回了視線,落在了李辰安翻開的這本帳簿上,低聲說道:“有了桃花釀之後,凝香館的生意又好了許多。”
“客人們有提出一個請求,奴婢以為極好。”
“什麽請求?”
“將畫屏春也放在凝香館限量銷售。”
李辰安搖了搖頭,“這幾日小酒館都沒營業,畫屏春產量太低,我得存上一些請這位老大人帶去京都。”
“有大用,比放在凝香館給那些人喝了有用。”
“哦,好吧,另外就是公子若是啥時候有空,能不能為凝香館作兩首詞?畢竟天天唱那《蝶戀花》客人們聽得也有些膩了。”
李辰安笑了起來,“好吧,我去京都之前寫兩首給你。”
“謝公子!”
這時候楊四賢開口說了一句,卻不是討要李辰安的詩詞,“老夫準備明兒個一大早動身回京都,你大致什麽時候啟程?”
“我還需要再等幾天……不在廣陵多呆一些日子?”
“任務完成,京都還有一些事,得先走一步。”
“好!呆會小子就派人將畫屏春送到此處!”
……
……
這個晚上李辰安沒有留在煮雨小築陪著楊四賢。
任務已經完成,楊四賢不需要對他再有猜忌,所以李辰安去了凝香館。
時辰尚早,溫小婉還沒有去凝香館的雅間。
她住在凝香館後院的一處二層樓裡。
二層樓上,一方小幾,一盞紅燭,一壺剛剛煮好的茶。
李辰安慵懶的斜躺在溫小婉的對面,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溫小婉那張很是漂亮的臉蛋,看得溫小婉臉兒微紅,便愈發的動人。
她抬起了頭,眼裡有一泓秋水:
“我是清倌人,你、你若是有想法,我不介意給了你。”
李辰安忽然覺得腹部一熱,這才感覺到了乾柴烈火的味道。
畢竟十七歲的年紀,畢竟到了這個世界還是個雛兒。
“我不求你給我啥名分,反正這身子遲早要交給某個人,你不錯,詩詞文章了得,人嘛也還耐看。”
這是七月的天。
溫小婉穿著一襲大紅的紗裙。
夜風入窗,吹動了紅燭的那一簇火苗,也吹動了溫小婉的那紗裙,於是隱約間山巒若隱若現。
再加之那隨風婀娜的茶煙彌漫,山巒間仿佛有霧氣升騰,愈發顯得深邃??神秘。
風光當真無限。
李辰安嘴角一翹,依舊半躺在躺椅上,眼裡有一抹戲謔的神色,看得溫小婉的臉兒更紅更豔。
“來找你倒不是為了這個。”
溫小婉瞪了李辰安一眼,“那是為哪樣?”
“那個老頭叫楊四賢。”
溫小婉臉上的羞紅漸漸褪去,她給李辰安斟了一杯茶,“我知道。”
“你和他有仇?”
“……不共戴天之仇!”
“我來是為了告訴你,千萬不要在明天他離開廣陵城的時候對他動手!”
溫小婉拎著茶壺的手一僵,她看向了李辰安,“為何?”
“那老東西非常狡猾,他故意說明天一早離開,就是想要你去自投羅網!”
“他一定會布置好一切,你若是去了,相信我,你會生不如死!”
溫小婉放下了茶壺,沉默了許久,“十一年了,我在凝香館等他也等了足足五年了!”
“他好不容易到了廣陵城,若是不借著這個機會殺了他……只怕又要再等上許多年。”
“我怕他老死了,那樣我這輩子都報不了仇了。”
李辰安搖了搖頭,“愚蠢!”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與其白白去送死,不如另尋機會。”
溫小婉忽然笑了起來,那臉蛋兒便如花一般綻放,看得李辰安那小心肝兒猛的一顫。
她站了起來,走到了李辰安的身後,伸出了兩隻粉嫩的手落在了李辰安的肩上。
她輕柔的捏著李辰安的肩,也輕柔的說道:“那你給我一個不去自尋死路的借口!”
借口?
那就是給她一個活下去的希望!
要怎樣的希望才能讓她暫時放下仇恨,甚至不去想那仇恨呢?
辦法倒是有一個,可李辰安卻還沒做好準備啊!
他對鍾離若水是有真切的感情,但對溫小婉嘛,倒不是因為溫小婉而今這花魁的身份,而是他僅僅是欣賞這一具身體。
男人這個東西,情感可以寄托在某個女人的身上,但乾活卻偏偏喜歡去犁別人家的地。
所以李辰安給不了溫小婉那希望。
溫小婉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直到停了下來。
她站在了李辰安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不配。”
“不是……”
“三小姐當然才是你最好的良配,放心吧!”
“我是喜歡你的,從在聽到了你的那些詩詞之後,從在桃花島上聽商老高度讚揚你之後。”
“這有些莫名其妙,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說這事了, 我答應你明天不去……你去床上躺著!”
李辰安如釋重負,卻被她這最後一句話給嚇了一跳??——
床上躺著?
他當然是不介意的。
她居然也不介意!
那不正好?
於是,他一骨碌從躺椅上爬了起來,猴急猴急的解開了衣服的一粒扣子。
溫小婉愕然的張了張嘴兒,“不是,你想啥呢?!”
“……你不是叫我去床上躺著麽?”
“是啊,難道躺著就非得做點別的什麽麽?”
“那不做什麽躺床上幹啥?”
“……我給你捶捶背!別的……你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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