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劄幌。
白石踏入這個大廳,一個銀發的老人撲在玻璃桌上,滿臉的皺紋扭到一起,幾乎將驚恐兩個字溢出到臉龐外。
活得越久,越怕死。
這句話適用於大多數人。
他掃過這個大廳,從落地玻璃窗能看見外面栽種的火紅玫瑰,沒有傭人在旁邊。
想想也是,乾壞事的時候,自然是希望身邊的人越少越好。
他剛才殺得痛快,忘記問這家夥是誰,手拿起桌面的三角物體,上面殘留一絲法念,很微弱,順著這一絲法念向前。
視線越過高樓大廈,一頭鑽入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洋,斷斷續續的法念被他強行接上。
又有沙灘、充滿異國風情的街道,黑夜籠罩大地,這些景色讓白石很意外,不是這個國家的人嗎?
他繼續追著,眼前出現一個亮著燈的豪宅大廳,裝修風格是奢華,看起來金碧輝煌。
裡面空無一人。
法念也是被人為消除,白石不覺得這些都是湊巧,“地獄獵犬。”
這是他掌握的追蹤類陰陽術裡面,級別最高的一個,很好用。
他經常用這個追殺敵人。
金色風格的牆壁忽然出現四個漢字,緊接著,漢字上面燃燒青色火焰,向外湧出,匯聚成一條細腰犬的火焰外形。
細腰犬在空氣嗅著,捕捉敵人在這裡殘留的氣息。
繞了一圈,獵犬發出汪的一聲叫,躍起,又化作一團火焰鑽入虛空。
……
篠田涼花正在遠離自己最喜歡的那套豪宅,她消除在屋內有關的所有氣息,卻還是覺得不保險。
奪魂長老的奪魂之術在春神教派是數一數二的隱蔽,殺人、困人,都是在一念之間。
她被母親生下來,繼承上任教主的所有教內記憶,自然是明白那位的法念有多麽隱蔽。
連她都無法在數萬人之間,理清那一絲法念,又順著一絲法念找到奪魂長老本人。
那個男人在那麽短的時間居然能做到。
這麽想的話,她一刻都不敢停,用遁術遠離豪宅,想要將那股危機感甩在腦後。
越跑,心中的危機感愈發強烈。
到最後,篠田涼花直接停止使用遁術逃跑。
月光照在荒涼的土地,一個孤零零的英文路標插在公路邊上。
“汪。”
青色火焰從前方空氣往外鑽出,凝聚成一條細腰犬。
隨之而來的是那種被某個人注視的感覺,黑夜似乎變成森森寒氣,沿著毛孔往體內鑽。
雞皮疙瘩從她身體冒起,這他媽的是弱點?!
她真想一巴掌抽死那個緋紅女巫,收那麽多錢,居然給出這種致命佔卜。
“這是奪魂長老的個人行動,和我無關!”
她努力替自己辯解,發白的臉色讓這一切變得不是那麽有說服力。
“死。”
一個簡短而冰冷的話語從遙遠的太平洋彼岸脫口,落入她耳中。
篠田涼花捕捉不到其法念軌跡,僅僅是在法念加身的那一刻,察覺到自己五髒六腑正在迅速衰竭。
連反擊的力量都沒有,口中哇得吐出一口血,“啊啊啊!”
她發出痛苦地哀嚎。
青色火焰消散在空氣,那種被注視的感覺也消失不見。
篠田涼花痛得在原地打滾,四肢抽搐,沒兩下,便停止呼吸。
咕嚕嚕,她的肚子發出響聲,從扁平到鼓起,
又啪嘰一聲裂開,鑽出一個渾身血淋淋的嬰兒落在地面。 沒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她迅速長大到年輕,長發及腰,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哎呀,真危險,哇。”
她再次吐出一口血,新生的五髒六腑和剛才一樣衰竭。
“?!”篠田涼花臉上的得意凝固,被震驚取代,母親吸取前任教主死亡的教訓,特意給她增加轉生能力,目的就是想要在死亡降臨後,保住她這條命。
沒想到這個死字居然有延續效應。
篠田涼花必死無疑。
“可惡。”她怒罵一聲,新生的軀體倒在原先屍體旁邊。
沒過幾秒,平坦的腹部再次鼓起,極為艱難地鑽破肚皮,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
一隻非人形的生物慢慢爬出,在幾個呼吸的時間,成長到成年的金絲猴大小。
它舍棄篠田涼花那個名字,舍棄人的軀體,想要試試看,能不能躲過那個死字。
世間的任何法都會有漏洞,能不能鑽到那個漏洞,避開法的攻擊,就要看被攻擊的人,手段夠不夠多。
它等待一會,發現五髒六腑沒有衰竭的樣子,心知自己是避開死字。
問題是不能恢復人身,就不能說話,連食物都要配合金絲猴的飲食習慣。
誒,走一步看一步,它心裡歎氣,走幾下,適應金絲猴的走路方式,從最初的屍體找到手機。
選擇猴子,就是看猴子和人接近,能夠用手機,它發消息給部下,讓他們派車過來接自己回去。
靈童還是想其他辦法。
……
太田敏郎忽然醒了,就像夢到一半,人察覺到這個是夢,然後明白眼前是虛幻。
他手揉著太陽穴,眼眸有幾分驚愕,喪妻……這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為什麽他要悲傷到失眠,甚至將自己的豪華遊艇給賤賣?
他記不清,腦中有一段記憶是殘缺,心裡惶恐,難不成是自己對那個黃臉婆失去耐心,買凶殺人?
太田敏郎眉頭緊緊皺起來,想不通其中的緣由,望向遊艇,目光變得複雜起來。
不管如何,這艘遊艇都不能繼續留下來。
事情的真相可以不查,但身邊的超凡保鏢,絕對要換一位更厲害的強者。
多給淺草寺一些香油錢,請他們派一位強者,保護他這位虔誠的佛祖信徒。
太田敏郎心裡打定主意,主動迎上前道:“白石先生,您看這艘遊艇如何?”
“不錯,只是你確定要賣嗎?”
白石反問一句,不想佔人便宜,“這艘遊艇是一個老家夥想害我設置的陷阱,你的妻子應該就是死在那人手中,你的悲傷也是他搞鬼。
現在我把他乾掉,你可以選擇不賣。”
“賣,誒,我還是不忍心目睹亡妻的遺物。”
太田敏郎擠出兩滴鱷魚的眼淚,對白石的話半信半疑,遊艇可以再買,命只有一條,小心總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