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緣心知道了。緣心從小被師父收養，也沒上過什麽學，誦經念佛，也靠跟著師父念的，死記硬背記了一些，哪裡比得上了煙她們這一代。說起來，我還真有點慚愧，我當初跟著師父背了三年的《金剛經》，她了煙來了不到半年，她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現在，她又背其他經文。三年五載下來，她的經文比我曉得還多了。唉——。”　　“是啊。時代總在變化著，這佛門也會受影響的。”老人說著，就又轉過臉去，對小尼姑了煙說，“了煙，你先下來，呆在酒桶裡別動。老爺我把酒桶位置調整一下，再讓你玩。”

　　“真的?還有更好玩的嗎?好啊，好啊。老爺的船太神奇了，早知道這麽好玩，老爺你早該讓我上船玩玩的。”說著，了煙重新跳入了酒桶中。

　　“小心了啊，我要調整位置了。”老人的手在舵盤旁邊一按。船上的電動機帶動著連接酒桶的機械臂，慢慢地將酒桶從海水中拔起，然後在空中把酒桶從直立轉為橫臥，跟剛上船時那樣。不過此刻的橫臥不是在船的尾部，而是懸空在船後的海面上。酒桶改成橫臥後，與海水的阻力歸零了，船速一下子就快了許多。了煙這時平臥著趴在酒桶口，聽耳旁呼呼的風聲，不敢出來了。

　　“好了。你出來，爬上去，騎在酒桶上。”老人把橫臥的酒桶調整到最貼近水面的位置，讓酒桶盡量少吃風。然後，他對害怕猶豫的了煙說道。

　　“這樣能爬上去嗎?”了煙擔心地說。

　　“沒事。你爬的時候小心點，別掉到海裡去。爬上後，騎在那上面才叫有趣呢。”

　　“老爺，你以前騎在那上面試過嗎?”

　　“試過。不過是船停著的時候，老爺經常在夜裡騎著酒桶，喝幾口酒，看夜景，看星星的。”

　　“真的?好浪漫呵。那為什麽不開著船騎酒桶呢?那不是更刺激嗎?像現在這樣，風呼呼地響著，像要飛起來一樣。”

　　“傻丫頭，我這船上只有我一個人，我騎在酒桶上，哪誰來給我駕船?你讓我一邊駕船，一邊騎酒桶嗎?那老爺我得有孫悟空的‘七十二變’才行，變出一個假孫悟空來駕船了。”

　　“是啊，你只有一個人。我要是個男的，就跟著你，給你駕船。噢，對了，師叔說了，有一個跟我有緣的人要來。這人如果是男的，我就讓他來給你駕船。”

　　“什麽亂七八糟的。這是你師叔給你結的佛緣好不好，怎麽能叫人家給老爺來駕船?虧你想得出來。”她的師父緣心也啼笑皆非，這了煙啊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哈哈——。了煙，你有這個心，老爺我心領了。好了，你試試看，爬上去騎吧。”老人笑著催促道。

　　了煙畢竟是女孩子，沒有男孩的膽子大。從酒桶裡出來，她懸空站在橫伸著的機械臂上，就讓她腦袋發昏、雙腿發抖，閉著眼睛站了半天，都不敢動彈。

　　她的師父站在船上也暗暗地替她捏了一把汗，瞪大著眼睛，緊張地看著了煙。

　　老人還是笑微微的，大聲地鼓勵著:“了煙，沒事的。大膽點，爬上去。好，就踩住這條鐵臂，再手拉住頂上的那根繩子，用力。”

　　了煙一縱身，終於攀上了酒桶。她一邊喘息著，一邊輕撫胸口，讓自己緊張害怕的心放松下來。

　　騎在酒桶上，了煙的感覺像是攀上了珠穆朗瑪峰一樣，站在眾山之巔，視野廣闊，一覽無余。遠處一處碧藍，海天交融;那點綴在各個方向的島嶼，

如海軍的艦艇，一艘艘一列列的。又像是騎在一匹奔馳的駿馬上，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馳騁。那翻滾著的波濤是牧草的波浪，那遠處影影綽綽的是成群的牛羊。哦，太浪漫，太刺激了，了煙欣喜地“啊啊”大叫起來。　　“吱、吱、吱。”海面上也發出一陣天籟般的尖叫聲。只見船的一側，浮出無數個深灰色的大腦袋。

　　“哇，海豚。這麽多的海豚。”船上，老人驚叫起來。連他這位一生闖蕩海上的老人，也從沒見過這麽多的海豚，更不用說船上的其他兩人了。了煙差點驚得從酒桶上掉了下來。

　　海豚並沒有理會這條帆船，在海面上飛躍著，領先了帆船，朝著遠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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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隱隱約約地出現了一座小島，如一片綠葉一樣漂浮在大海之中。大海一望無際，湛藍的海水，碧波萬頃。小島漸漸地變大，饅頭狀地隆起著，山頂平緩，沒有陡峭的山峰，但這山坡卻陡峭險峻，筆立的山崖從山頂延伸而下，直插入海。這樣一個小山似的島，高不足150米，讓人意外的是山頂上還飄著薄薄的如絲般透明的雲霧，如夢如幻。

　　農輔船飛快地接近著。尖尖的船頭不知疲倦地犁著波浪，濺起一朵朵一串串白色的浪花。

　　船家已將船舵交給了船娘，他自己拿了支船篙站到船首位置。他一邊看著小島的位置，一邊指揮著船靠攏:“方向再往右打一點。太過了，太過了，回一點，再回一點。好，就這個方向。我們從島的邊上擦過去，這邊也沒有碼頭可停靠，我們就擦著島過吧，好讓那小子上島去。剛才聽氣象預報說，傍晚天氣又要變了，我們得抓緊時間，盡量早點趕到嵊泗去。”

　　說完，船家又轉頭對蹲在船舷角落的周小通說:“小子，你該準備了。等會，你就跳下海去。我們的船不能停的。”

　　“不停?我怎麽上去?”周小通驚得跳了起來。

　　“這裡的水流很緩，你跳下去，淹不死你的。你就多遊了幾下，然後再多走幾步，不就上岸了?”

　　“你說的倒是輕巧，有這樣下船上島的嗎?不會到了碼頭再上?讓我跳海，你們太過份了吧。”

　　“沒辦法，這裡沒有碼頭。這船在島上不是隨便什麽地方都能停靠的，萬一水下有暗礁，擱淺了怎麽辦?沒有辦法了，沒地方停靠，只能委屈你了，讓你在這島的邊上直接跳下去了。”

　　船在離島岸還有30米左右的地方，繞著島行駛，速度不減，方向也是既不靠攏也不離開。

　　“不要——。”周小通叫嚷道。他看著船家往水裡插著船篙探著水深。一根十米長的船篙插下去，還探不到底，這水還深得很。周小通知道這船是可以靠攏的，實際上是船家作弄他，不想讓船靠岸，然後讓他舒舒服服地上島。看那船家的樣子，就是一個陰險小人。

　　只見那船家一陣冷笑，冷不防地一篙子打過來，把站在船舷旁的周小通一棍子打下了船去。

　　只聽“撲通”一聲，周小通狼狽地落到海裡。一陣手忙腳亂後，他探出頭想張口怒罵，但船已經駛出了二、三十米遠，只聽到船上的人都幸災樂禍笑著，還有人回過頭來看著他，對他指指點點的。

　　突然船上的笑聲嘎然而止了。一條大魚從海裡高高地躍起，掠過了船頭，尾巴一掃，正好把站在船頭的船家給打落在海中。

　　船家剛入水就撞在自己的船上，被船帶著差點卷進螺旋槳中。他猛喝了幾口海水，終於從海中浮了起來，衝著已經開出好遠緊急刹車的農輔船，驚恐地叫喊著:“救命，救命啊。”

　　那條大魚顯然並沒有放過他。只見那魚又出現在船家遙身邊，張開大嘴就咬住了他的衣衫，拖著他就往深水裡遊去。船家浮浮沉沉，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等船家再次浮出水面時，已在200多米開外的地方。他無力地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只聽得一聲一聲艱難痛苦的咳嗽聲，還證明他還活著。這一意外驚得所有人，包括周小通在內，目瞪口呆。

　　船娘哭叫著“老公、老公”，一邊把船調頭往回開。船家不停地咳著，咳了很久，驚恐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報應也來得真快，讓周小通看了，大快人心，拍手稱快。突然，他也感覺到不妙了，因為他的身下也有一股激流湧來，把他浮著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衝得一歪。接著，周小通感覺腰上一緊，他被一濕滑的東西有力地夾住了。他想掙扎，卻渾身上下使不出勁來。他手忙腳亂，絲毫無法脫離禁製，只是徒勞地濺起一大片、此起彼伏、密密麻麻的白色水花。

　　我的媽啊，是那條大魚。有沒有搞錯啊，我不是壞人，別拖我啊。

　　那魚叼著周小通，用力一擺尾，高高地躍出了水面。

　　周小通抓住機會，驚叫著:“救命啊，救命。”

　　船上的人又看到了這嚇人的一幕。連正駛往船家那裡救船家的船也停住了，船娘嚇得不敢開船了。所有的人都看到一條大海豚叼著周小通遊著，但誰也沒有膽量敢下來救人的。船家這時哪還敢呆在海裡，馬上停住了咳嗽，顧不得傷痛，只顧著自己逃命，拚命地朝著船的方向遊去。

　　誰會理會周小通的呼救聲?周小通對他們來說，只是個陌生人，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與他們同船，也只不過是短短的一段路，他們跟他有什麽關系啊?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是死是活，跟他們更沒關系了。

　　海豚飛起來，飛了一段距離，落入了水中，然後潛在水下飛快地遊著。周小通在水下嗆了幾口水，幸好他沒有暈過去，趕緊緊緊地憋住了氣。等他實在憋不住的時候，那海豚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一般，又一次躍出了水面，讓他在空中舒舒服服地換了一口氣。

　　海豚帶著他迅速地向大海深處遊去。不久，在那條海豚的旁邊，又出現了一條略顯小巧的海豚。在周小通身邊，它“吱吱”地親熱地叫著，還用嘴喙去吻周小通的臉，賣糕的，這不是碰海時與他親近與他玩耍的那條雌海豚?竟然是它們綁架挾持了他周小通。 它們真當他周小通是它們的同類了，這帶著他到深海想讓他像它們一樣一起過魚類生活?我的媽呀，這什麽笨海豚，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貪玩，去碰什麽海，去遊什麽泳，不然，就不會認識這漿糊腦袋的海豚了。唉，我命休矣。周小通望天長歎。

　　那條明顯是雄海豚的大魚將叼在嘴裡的周小通用力向空中一拋，那條雌海豚一個加速，追了上去。周小通在空中翻了個身，腳下頭上垂直地落了下來，正好穩穩地落在那條雌海豚的脊背上。

　　驚魂未定的周小通悲慘地騎在海豚背上，他沒有了以前在碰海時與海豚嬉戲的快樂。他不知道海豚會帶著他去哪裡。而他在這茫茫大海中赤手空拳，也無處可去，只有隨著海豚在大海裡遊弋。

　　生命雖然暫時沒有危險，但他心中卻是越來越焦急。這海豚很明顯，故意繞彎子，避開海上航行的船舶，把他帶得離陸地越來越遠了。周小通感覺這次他在劫難逃了，他就是不淹死在這海裡，也會餓死凍死困死在海裡了。

　　天漸漸地晚了，大腦已經昏昏然的周小通猛地驚醒。一輪前所未有的碩大的月亮從遠處的海邊升起，透著寒凝的光芒。海面上，“嗖嗖”地升騰起一股股寒氣，隨著霧氣飄然彌漫，冷顫顫的，寒意直逼人心。

　　原本還算平靜的海面不再寧靜，無風而起滔天巨浪，如飛馳的列車如奔騰的馬群，從海天交接處滾滾而來。霎那間，咆哮的怒潮席卷了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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