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揚帆海上
片山盛長微微笑了一笑,再一次拉開了弓弦搭上了一支弓箭,倒也沒有著急射出去,他仔細瞧著真鍋城頭上的動靜,窺探了一番最後不得不放棄了射出弓箭,站在城頭上的守衛太狡猾了,或許可以說是太膽小怕事了,竟然在第一波射擊下就變成了縮頭烏龜,全都縮在了城頭下面不敢抬頭。shu.現在就算是藤木弓犀利,他們射術精良,也不可能朝著沒有目標的地方射擊,浪費箭矢事小,拉弓射箭也是要浪費氣力的。片山盛長口中罵了兩句吐了一口唾沫,真鍋城正要當縮頭烏龜,他還真是沒有多少辦法,強攻吧,就算是小寺左兵衛尉麾下水賊拚命,加起來也就二百來人,真要是攻打真鍋城,他倒是有信心一舉拿下,可付出的傷亡必然大增。麾下的精銳可全都是政衡的寶貝,是政衡震懾宵小的利器,要真是大量者在真鍋島的話,怕就算是他再受到政衡器重,也難保不會受到他人的詬病。片山盛長想來小心謹慎,他們父子兩人畢竟不是阿賀、哲多出身,也不是備中國人,想來讓那些本地勢力所嫉妒羨慕恨。
片山盛長沒有辦法,小寺左兵衛尉也沒有多少好辦法,讓他打個漁撈個偏門,他還多少有點本事,可真讓他強攻城砦的話還真不是他能夠乾得出來的事情。小寺左兵衛尉本來看到片山盛長大展神威,誓有一舉攻下真鍋城的勢頭,想著是不是片山盛長他們吃肉,他喝點湯的意思,想要衝殺上去,剛剛想要上前商量著他們當那先鋒衝擊,可沒有想到剛剛射了一箭的伊達軍立刻萎了,也就放下了要一爭高下的意思,坐等片山盛長還有其他的辦法沒有,看看情形再說。
片山盛長沒有好辦法,可是真讓他坐等在這裡又有點不甘心,深吸了一口氣,喝罵了一句,對著身後的一名足輕大將喊道:“小田,你給我拉上二十人上去,逼他們給我把腦袋伸出來,可惡的東西,其他人記住,一旦腦袋伸出來就給我狠狠的射,不要怕箭矢,這次帶來了一千隻箭矢,不用害怕箭矢少,手臂酸麻的換人給我繼續射擊。”說著又吩咐道:“通知小寺左兵衛尉大人一聲,讓他們的人也上去助助威,告訴他們,殿下可是在船上看著我們。”
小寺左兵衛尉聽了片山盛長傳來的話心頭一凜,他明白片山盛長和他沒有直屬的關系,也是用通知的方式告訴他如何做的,可是最後一句話讓他不得不用十二分的力氣來完成任務,政衡可還在關船上等待著他們的好消息。雖然小寺左兵衛尉知曉政衡還有後手,可那是逼不得已下的最後招數,能夠在政衡使出招數前先攻下真鍋城的話,他以後的好處可是大大的。現在宮崎道玄年老體邁落得個閑差的待遇,雖然俸祿不少可也沒有再提升的機會,現在伊達家能夠在海上主導的也就兩人,一人就是他小寺左兵衛尉,還有一人就是在宮岩神社的島政利。看起來島政利借著首先投誠的關系比起他來要高了一頭,可是難保以後的事情會發生什麽樣的變化。如果他能夠在攻打真鍋城的時候比起島政利立下更多的功勳,必然能夠壓過碌碌無為的島政利一頭。如果沒有辦法在短期內攻克真鍋城,島政利借著擒獲村上景廣的功勞必然再一次壓在他的頭上,讓他只能夠受到島政利的節製。
每一個人都是有野望的,以前小寺左兵衛尉還沒有過多的想法,投靠伊達家的時候也只是為了能夠混口飯吃,在能島村上家中他實在是沒有活路了方才想到倒戈一擊的,可自從投靠過來後,特別是看到政衡的誠意後。小寺左兵衛尉的心思就活絡了起來,島政利憑借的什麽,不就是首先投誠和神島六郎的關系嘛?!島政利投靠伊達家,他也是,神島六郎又不是伊達家的譜代家臣,也就比起他早投靠了一兩天時間,有多少關系。小寺左兵衛尉相信只要他發揮出足夠的實力,定然能夠在伊達家中站穩腳跟的,特別是在伊達家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水軍的時候,必然會仰仗他的本事。
小寺左兵衛尉眼珠子一轉便下定了決心,大聲喊道:“擂鼓衝鋒!首先登城者重賞十貫,斬殺一人賞一貫,斬殺穿鎧者三貫,跟我殺!”說著拿起太刀朝著真鍋城方向一指,率先衝了出去。當水賊不就是為了混口飯吃,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小寺左兵衛尉一聲令下,再加上他平時的時候對待麾下的水手多講究一個義字,有肉吃肉有湯喝湯,向來不那麽吝嗇,常常還自掏腰包,倒是沒有人膽敢不追隨衝鋒。
城頭上從缺口出看到城下伊達軍開始布陣的時候立刻個個面色蒼白起來,真鍋城的守衛們向來是欺軟怕硬之輩,雖然鹽飽水軍幾乎月月都來騷擾,可從來沒有過登陸作戰的時候就被能島村上家的巡邏船隊擊退了,可以說他們絕大部分都沒有參加過真正的攻城戰,他們緊握著武器,一個個微微張著嘴,心臟都在劇烈跳動著。個個神情緊張,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守衛中的一名年長的水軍頭目著急的瞅著城外,惡狠狠的罵道:“村上吉信大人找到了沒有,再不過來,真鍋城真要被攻破了。”他倒是沒有說錯,現在人心惶惶,村上景廣離去還有情可原,是去向能島求援的,可是村上吉信也不見了蹤跡,兩大主將失蹤如何讓底下的人有膽量再戰。兵是將的膽,將是兵的魂,將不見了,兵哪裡還有繼續戰鬥下去的魂了。要不是真鍋島四面環水,沒有船隻可以逃離,還有就是伊達軍沒有明確強攻的樣子,還有籠城下去的可能,否則早就反了。
那年長水軍頭目剛剛歪過頭從缺口朝著外面看了一眼,他的眼睛驀然巨睜,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地吼叫:“敵人攻上來了,都給我準備好了,等敵人衝到城垣下的時候,給我狠狠的射擊。”雖說他還有點威望,可是也就只能夠命令他麾下的十余名水手,其他的人並沒有多少人聽從他的號令,更是讓幾個和他平起平坐的水軍頭目側目不悅,好似剝奪了他們的權威一般,紛紛下達著各種各樣的命令,有的是守住大門,更有的直接就是固守本丸堅守待援。當然命令雖然不同,可是全都是想要先守守看再說。
如果政衡知曉真鍋城內群狗無首,局勢打亂的話他或許會直接將關船上的百余人也同時派上岸來參戰,可是他想著卻是村上武吉經營真鍋城多年,想必城內的守兵必然會使能島村上家的精銳,要強行攻打真鍋城必然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投石器也不可能帶到真鍋島來,所以想著其他的辦法來取得真鍋島,沒有想到的是村上武吉竟然會讓村上景廣這個魯漢子擔任城代,村上吉信會在這個時候不見了蹤跡。本來堅持一下能夠守住真鍋城的守衛一下子搞得七零八落,無法統一起來,導致局勢大有一攻即下人心惶惶的意味。
年長水軍頭目的命令無可厚非,等到伊達軍衝到城垣下的時候,他們居高臨下用弓箭反擊,丸木弓距離是不遠,威力是不大,可是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射中人的話還是會遭受巨大的傷勢。真鍋城內別的缺少,箭矢倒是不缺,還有城內還儲藏有三十支鐵炮,真打起來誰勝誰負還真是難說。可他畢竟只是一個水軍頭目,不是村上吉信也不是村上景廣,其他的水軍頭目哪裡會聽從他的命令,還有就是此刻他們都已經被藤木弓給嚇破了膽量,要反擊必然要冒出頭去,冒出頭去傷亡必然大增。
年長水軍頭目的一聲大吼驚醒了許多人,雖然不願意冒頭反擊,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水軍頭目們也全都明白現在不是爭權奪位的時候,先打退了伊達軍再議,便引發了上面的場景,有些聽從年長水軍頭目的吩咐開始搭弓上弦反擊,有些提著刀槍防守木門,還有些人朝著本丸而去想著固守待援,亂成了一團粥。更糟糕的就是還有一些人本能的雙手抱頭,緊貼著牆根。
年長水軍頭目不管他人如何,他搭弓上弦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突然站起神來,大聲叫道:“射擊,任意射擊……”說著射出了真鍋城守衛反抗入侵的第一箭,剛剛射出弓箭就看到遠處射來三點黑點劃破了空際。
年長水軍頭目嚇得一縮脖子,不敢動了。他的肩頭掛了一支箭矢,鮮血滲了出來,另外兩支箭矢不知道早已經射到了什麽地方去了,沒有射中他,卻是嚇得他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忙癱坐在了地上。剛剛三箭射來他還真以為要死了,剛剛癱坐下,就看到兩名他麾下的守衛驚愕呆滯的仰面倒在,身上早已經掛上了兩三支箭矢,箭尾還在顫抖著,好似在示威一般。
兩個倒霉蛋死於非命,還有幾個守衛被反彈的箭矢射傷了,躺在牆根下痛苦的呻吟著,整個城頭下再也沒有人有膽量冒頭去觸霉頭了。年長水軍頭目自個兒都嚇得沒有膽量再射箭反擊,何況旁人。
可要真正攻上真鍋城也不是容易事情,真鍋城沒有好好休整過是不假,可真鍋島本就是小島,島上情況複雜,路況艱行,無法擺開陣勢,隻得仰仗個人的勇敢和藤木弓的壓製。小田率領的二十人本就只是為了引誘真鍋城冒頭的疑兵,既然真鍋城不冒頭也只能夠在城垣下耀武揚威一番倒也沒有真上城強攻的意思。沒有想到那小寺左兵衛尉想岔了,又是立功心切,他麾下的水手布陣能力一般,可要是單打獨鬥可都是好手,特別是在這種無法擺開陣勢的島嶼上作戰更是行家裡手,雖然攻城戰不是強項,可是現在真鍋城被藤木弓壓製著無法抬頭,也就沒有了攻城最艱險的步驟,直接進入了城戰。
無人守城頭使得戰鬥從一開始就變成了城戰,在真鍋城內開始了為爭奪一地一屋展開了對戰,特別是在真鍋城這種神社樣式的水城中作戰更是讓小寺左兵衛尉吃足了苦頭,還好守城方也是一樣沒有準備好,還各自為戰,可以說是五十步笑百步誰也討不了好。在經過了最初的接觸後,小寺左兵衛尉麾下百余人已經跳上了城垣,有的已經殺進了城去,肉搏戰越來越激烈。片山盛長帶著藤木弓手們早已經來到了真鍋城下十余丈外,借著豁口對著守衛進行了壓製,使得守衛的傷亡越來越大,到最後不得不放棄外圍,開始堅守本丸。本丸修建得如同烏龜殼一般,還全都是用石料建造而成,想要用火攻都不成。雖然用藤木弓還能夠壓製一番,可是真要攻打進去也不容易。
小寺左兵衛尉一方的水手傷亡頗為嚴重,已經達到了三十余人,而守衛一方更是只剩下了半數人馬,真要算起來攻城方已經算是勝利的一方了,可是真要是強攻本丸的話還真是有點困難。片山盛長麾下百余人在加上關船上的百余人加上去的話,定然能夠一舉攻克真鍋城,只是傷亡一大就有點得不償失了。小寺左兵衛尉麾下傷亡慘重也沒有了剛開始的豪勇,開始有點畏首畏尾起來,圍在本丸外沒有強攻,用弓箭互射著。
提著褲襠臉露紅潮的村上吉信出現的時候真不敢相信局勢已經糜爛到了如此地步,暗自惱恨村上景廣夫人真是紅顏禍水,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纏住他不放。他也是溫柔鄉一入就什麽事情都忘記了,那裡心滿意足,這裡就發生這樣的事情,要是傳出去該是如何向村上武吉交代。如果是守不住兩說,守住了的話村上武吉必然會過問戰況如何,村上吉信可沒有多大的信心,守城的這幫子丘八會為了他撒謊,村上景廣和他是面和心不合,一旦村上武吉問起,村上景廣的手下親信難保不會告密。
想到此處,村上吉信原本紅潮泛濫的面容一下子蒼白無比,額頭布滿細汗,提刀上前想要指揮反擊,可是此刻他的威信因為前面失蹤不見了蹤跡早已經大損,又害怕伊達軍的威勢,哪裡還有膽量冒著箭矢衝殺出去。
情勢急轉直下,剛剛在村上景廣夫人身上大勝而歸的喜悅還在心頭,緊跟著就是意想不到的伊達軍強襲,兩種心情的落差,宛如從天落入地獄。站在本丸內,村上吉信手握太刀,抬頭望著把他推向地獄的敵人,那耀武揚威大聲吼叫的不正是他的熟人小寺左兵衛尉,他原本不太相信小寺左兵衛尉會棄村上武吉而去,還倒戈一擊,可是看到小寺左兵衛尉和他身旁的人們,如何不明白那全都是真實的。
村上吉信本來還想著反擊,可是看到站在城垣上舉著藤木弓朝著本丸瞄著的人們的時候,他多看了幾眼後,眼睛仿佛被灼痛了一般,不由自主的將視線轉移了開去。他的眼力不錯,看出來他們手中的弓箭和丸木弓不同,全都是強弓。
村上吉信深吸了一口氣,對著身旁的一名水軍頭目吩咐道:“你帶上兩個人到兵庫中將鐵炮全都拿出來,現在要守住本丸就要全靠它們了。”原來真鍋城內擁有三四十支鐵炮,只是要動用鐵炮的話本來需要村上景廣的許可,現在村上景廣不在,他又是真鍋城當仁不讓的主將,當然有權利動用兵庫。其他水軍頭目本來在村上吉信和村上景廣不在的時候也動過打開兵庫的想法,可是誰也沒有膽量邁出那一步當出頭鳥。
鐵炮很快就布置好了,真鍋城的守衛們雖然膽量不大,可是比起三村家親麾下的文盲要好的許多, 起碼鐵炮如何使用還是知道的,當日三村家親想要借他們的手使用鐵炮也有這方面的想法,雖然最後沒有得逞,可是也從側面說明了能島村上家的水手使用鐵炮的能力也不是吹的。
村上吉信望著近在咫尺還在耀武揚威的小寺左兵衛尉,眼中露出了怨毒的目光,心中暗自打量著距離,輕聲喝道:“揍他娘的,給我狠狠的打,打出能島的威風來。”“啪啪啪!”鐵炮一陣轟鳴聲,配射出一陣彈丸和煙霧。
在一陣鐵炮的轟鳴聲中,近在咫尺的小寺左兵衛尉麾下的水手們倒了血霉了,一下子十三四名水手同時被打翻在地,倒在地上大聲的慘叫,小寺左兵衛尉乃是重點照顧對象,也是他命不該絕,恰好有一水手剛剛擋在了他的前頭做了替死鬼,身上密密麻麻的彈丸打得他慘不忍睹。
片山盛長看到對方竟然在此刻動用了鐵炮,暗罵了一句可惡,隻得大聲喊道:“退,撤退!”連忙退了下去,還好鐵炮要重新裝上需要時間,不然傷亡還要加大。
政衡乘坐的關船掛上了村上家的旗幟緩緩的出現在了真鍋島外。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