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衡秀的分析,讓松島衡勝和岩瀨衡忠豁然大悟。伊達家督伊達政衡率領二十三萬大軍渡海而來,深入大友家本據豐後國腹地,大勢之下,大友家想要翻盤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件事情已經是眾人認定的事情,那麽築後人、肥後人是否會跟著豐後人一條道走到黑?在築前人和肥前人紛紛倒戈的情況下,還有秋月文種、宗像氏貞、立花鑒載、高橋鑒種、原田了榮、築紫惟門等榜樣的表率下。試想,這種情形下,築後人和肥後人還會死戰馬?假若和伊達家拚出了火氣,和伊達家結下了死仇,誰會高興。
最終獲利的是戶次道雪。戶次道雪現在掌握的軍隊已經是大友家最大的一支軍團,本部人馬在傷亡一千五百余人之後僅剩下不足三千余人,戶次道雪唯有將築後人和肥後人收攏在麾下,才能夠保持一支上萬人的部隊,如此一來方才能夠在接下來的戰局中擁有談和的籌碼。沒有了築後人和肥後人的支持,戶次道雪將沒有立足之地,軍隊會越來越小,遍地都是敵人,都想要他的腦袋作為投名狀獻給伊達家。沒有了軍隊,戶次道雪就完蛋了。
清河衡秀的一番話,使得松島衡勝和岩瀨衡忠思路大開,看似戰局對他們有利,獲得了一系列的勝利,但實際上危機就隱藏在戰局之中。一旦築後人和肥後人被逼到了戶次道雪的身邊,戶次道雪就擁有了一支上萬人的隊伍,還能夠在肥後國站穩腳跟,伊達軍想要擊敗戶次道雪就要曠日持久的戰鬥。
清河衡秀敲擊著桌面,看著桌案上的地圖,問道:“明日將是關鍵的一日,今日我等都觀察過這高良山和飛嶽道路狹窄,築後人和肥後人今夜恐難下山。明日不知道打高良山?還是飛嶽?”清河衡秀選擇性的將戶次道雪給忽略掉了,現在的戰局非常明顯,如果不攻破高良山或飛嶽,直攻退入峽谷的戶次道雪,怕是會陷入險地。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可不相信築後人和肥後人會坐視伊達軍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直攻戶次道雪,就算是築後人和肥後人不來,他也不相信。
岩瀨衡忠沒有多想,就說道:“打飛嶽。”
松島衡勝意外的看了一眼岩瀨衡忠,要知道首攻飛嶽的話他就會成為主攻力量,岩瀨衡忠就會成為牽製高良山和大友軍的佯攻部隊。
岩瀨衡忠笑著說道:“看我幹嘛?我是從大局出發的,沒有一點兒私人感情,眼下的局勢很明顯,讓肥後人活著會給大友家帶來無窮的麻煩。”
停頓了片刻,岩瀨衡忠繼續說道:“從情報顯示,蒲池氏是築後國的地頭蛇,佔據了築後國大半的地盤,勸降他比乾掉他的代價更大。”
清河衡秀連連點頭稱道:“哈哈,我倒是沒有想到蒲池氏的問題,岩瀨說的不錯,少貳氏在肥前和築前兩國更多的是虛名,少貳冬尚獻城投降能夠得到禮遇,而蒲池氏是築後國的坐地戶,如果不將他們從築後國鏟除,勢必會分薄伊達家對築後國的統治。”
這也能夠解釋歷史上龍造寺隆信為何會在群臣反對的情況下,對有恩於他祖孫三代的蒲池鑒盛滅族,看似忘恩負義,其實一切都是因為蒲池鑒盛父子獨佔築後國,和龍造寺隆信的直屬領地相仿,臥榻之側豈容它人酣睡,率先動手滅了蒲池氏一族吞並了築後國。
連龍造寺隆信都不容蒲池鑒盛一族,更何況無親無故的伊達軍了。誅殺蒲池一族雖然會引起築後國的反彈,不過強力鎮壓和優撫之下,築後國很快就會忘記曾經的統治者,融入到伊達家的體系之中,這就是伊達家的可怕的地方。
清河衡秀停頓了一下,說道:“岩瀨,你連夜返回駐地,然後射箭書給高良山的肥後人,告訴他們,我們明日會故意放開通道,讓他們從高良山的東面撤離戰場。同時,我會渡河直逼中路的大友軍,我倒是要看看高良山上的肥後人會作何選擇,是走更安全的東面,還是衝入西面的戰場。松島,你堵住飛嶽的去路,同樣射箭書給築後人,只要他們交上蒲池一族的人頭作為投名狀就放過其他人。”
松島衡勝和岩瀨衡忠抱拳離去。
燭火幽暗。
戶次道雪端坐在帳幕中,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從伊達軍突然的鳴金收兵看出了一些端倪,恐怕伊達軍主將看破了他的計謀。
豐後人傷亡慘重,築後人和肥後人幾乎沒有損失,這讓豐後人憤慨異常,要不是戶次道雪依然穩如泰山一般,他沉穩的態度鎮住了浮動的軍心。
戶次道雪就算知道了被看破計謀也不得不留下來繼續打下去,要知道現在的形勢已經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自言自語道:“明日!”
他同樣知道明日將是關鍵時刻,是走是留都在這一日之間,計算著利害得失,帳外突然有了動靜。
聽得聲音,戶次道雪問道:“肥後人和築後人的情緒如何?”
由布惟信憂心忡忡的回道:“很不好, 情緒低落,人心蠢動,肥後人思鄉嚴重,築後人也不想打了。大人,怎麽辦?”
戶次道雪依然保持著平靜,說道:“肥後人不能用了,蒲池鑒盛想要活命就得和我們一條心,源五左衛門,你帶上左翼人馬立即上飛嶽幫助蒲池鑒盛鎮壓築後人。”
由布惟信疑惑道:“大人,為何說這話?”
戶次道雪砍了由布惟信一眼,停了片刻,說道:“伊達人遠征九州,是來奪取九州的,他們容得築前人,卻容不得築後人,你知道答案否?”
由布惟信豁然大悟,答道:“因為築前國沒有一家獨大,每家多則二千人,少則七八百人,而蒲池氏獨佔築後國,伊達家豈能容他。”
戶次道雪道:“確實如此,這也是為何肥後人不能用了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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