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高懸在天空上的月亮,滿天繁星,明日又是一個好天氣。
長宗我部元親面色凝重,略顯得有一些蒼白,低聲喃喃道:“安藝國虎竟然還活著,更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還有實力前來復仇,如此一來,岡豐城危險了。”是的,他心中清楚,憑借著岡豐城是難以擋住東西兩大集團進攻的。
可是,長宗我部元親心中不甘心啊,他想了一想,走出了主臥,看到沿途的守軍將士全都充滿了沮喪和絕望,一副走投無路的樣子,他沒有上前去訓斥他們,不關他們的事情。
長宗我部元親找到了吉田孝賴,看到吉田孝賴緊抱胳膊,叉開雙腿,抬頭看著天空,瞥見長宗我部元親進來,忙上來行了一禮,道:“聽說城外有消息傳來,是什麽?”
長宗我部元親歎道:“壞消息,安藝國虎來了。”
近幾天來不斷的傳來壞消息,吉田孝賴已經沒有像剛開始那般激動了,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對於岡豐城的人們來說,城外多一個安藝國虎和少一個安藝國虎其實區別不大。
長宗我部元親黯然歎息道:“如今我等被圍在岡豐城,除了堅守城池,固守等待飄渺的希望外,還能乾甚?就算我們有心投降,但那土居宗珊佔盡了優勢,以他的實力,攻陷岡豐城易如反掌,他又豈能接受我們的投降?”
吉田孝賴的神情頓時凝重起來,兩眼微眯,盯著長宗我部元親,低聲問道:“主公,您的意圖是詐降?”
長宗我部元親抱著腦袋不說話,良久,仰天長歎道:“現在局勢如何,你我都清楚,可是這岡豐城乃是父親一磚一瓦建起來的,已經失去了一次,我不想,不想從我的手中再失去一次。如果用我的性命換得岡山城還屬於長宗我部氏,我願意開城向土居宗珊投降?”
吉田孝賴目瞪口呆地盯著長宗我部元親,半天沒有喘過氣來。雖然依然沒有徹底冷靜下來,但是他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竭力不露出來。如果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長宗我部元親的話倒也不無道理。誠然,如今敵我對比懸殊,自長宗我部館速敗,岡豐城能否堅守住,誰也沒有把握。土居宗珊乃是一位文武皆備能征善戰的勇將,再加上幾乎所有土佐人都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此次籠城戰,敗局已定。
那麽,長宗我部元親的性命和長宗我部氏的命運就要做出選擇,從個人看來性命重要,不過從大局來考慮,顯然家族的命運更加重要,只要長宗我部氏還能夠繼續存在下去,誰能夠保證不會出現下一個中興之主。只要有家族存續下去就有希望。
長宗我部元親突然向著吉田孝賴深深鞠躬道:“我思來想去,唯有請您前往一條軍中走一趟,只要能夠保全長宗我部一族存續,什麽條件都可以講,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談?”
吉田孝賴在長宗我部元親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他來的目的,他沉默了,猶豫良久,微微點頭,跪倒在地,道:“臣明白了!”
翌日一早,吉田孝賴打著白旗下了城,很快接到了土居宗珊的面前。
吉田孝賴向土居宗珊說出了他的來意,由於岡豐城層層包圍,已經無路可退,又加上城內糧食短缺,士氣軍心低落,惶恐不安,長宗我部元親有心投降,但是因為難以取得土居宗珊的信任,擔心聯軍秋後算帳,長宗我部元親個人生死事小,家族存續事大,是以遲疑不決。吉田孝賴為此向土居宗珊請求,能否答應接收長宗我部元親的投降,如果接受,條件又是什麽,能否保證長宗我部氏的存續。
土居宗珊聽得土居宗珊的哭訴,看到勝利已經唾手可得,情緒很是不錯,他對於長宗我部元親想要投降一事沒有絲毫懷疑,因為他得知了安藝國虎到來的消息。如果再不投降,安藝國虎、本山茂辰、香宗我部泰吉這些和長宗我部氏懷有宿怨的東土佐豪強都會發起強攻,以岡豐城的軍心士氣恐怕很快就會破城。此次出征長宗我部元親,一條氏自然有他的目的,一來是將勢力范圍插入東土佐,轄製東土佐,二來便是向伊達家交上投名狀。土居宗珊眼見得安藝國虎、本山茂辰、香宗我部泰吉等人合流,自然不願將破城的功勞再交給他們,如果岡豐城向他投降,那麽他就有了插進東土佐的釘子,至於長宗我部氏存續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
土居宗珊想了想,讓吉田孝賴帶著他的這一想法和觀點告訴長宗我部元親,他不但可以保證長宗我部氏的存續,還能夠保證岡豐城的歸屬,只要長宗我部元親在城前切腹謝罪。
土居宗珊相信長宗我部元親在聽到他的觀點之後還是能夠接受的,對於戰國人來說,家族存續永遠是擺在第一位的,家族最大也是普通武士的概念。戰敗之後家主為失敗負責切腹謝罪,勝利方不趕盡殺絕,讓失敗方的家族家名存續下去。
長宗我部元親得到了土居宗珊的首肯,他沒有再提任何條件,只是要求給他兩天的時間,至二十二日晌午時分出城在大庭廣眾之下切腹自盡,他的要求一點也不過分。
長宗我部元親向土居宗珊投降了,津野定勝、片岡茂光、佐竹義之等人懷著無所謂的態度看待這件事情,隱隱然還有一些高興,起碼不用死人了,如果還要打下去,首先強攻的會是他們這些從臣。
國分寺的安藝國虎、本山茂辰、香宗我部泰吉怨憤極大,特別是前兩者,因為他們知道,土居宗珊接受長宗我部元親的投降,就代表著岡豐城未來將會隸屬於一條家。
不過他們也沒有好辦法,隻得聽從土居宗珊的話,暫停進攻,不過他們還是各帶著隨從前往觀禮,主要目的自然是爭奪戰利品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