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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祿元年(1558年)九月底,岡山城。 ↑,這是一個殘月的夜晚,瀨戶內還得波濤溫柔而有節奏地輕輕拂著松軟的沙灘,黑夜籠罩了大地,但是在這個靜漪的氣氛中,卻隱藏著一場即將到來的的血雨腥風。
晚上子時,坐在書房中還在批閱著各種各樣的文書奏報,自從入住岡山城以來,近段時間是政衡最為繁忙的時候,畿內大暴亂,九州同樣不消停,全都需要他來處理。
雖然有家臣們輔佐,但是他還是喜歡事事躬親,對於細節的重要性他擁有著其他人少有的認真,每天的工作量非常龐大,休息的時間也就相對的少了許多。到了現在他才明白那些歷史上有名氣的英主為什麽英年早逝,因為他們全都是被累死的。
服部正成撥弄了一下油燈,讓它照亮一點書房,低聲求告了一聲:“殿下,您該休息了,都快要進入凌晨了,明年您還要接見敦賀公方的使者細川藤孝呢?”他自從接替阿墨之後,受到了政衡的寵信。
政衡笑了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文書,望了一眼窗外的風情,是的,夠晚了,道:“不用了,你先去休息吧!”他伸了一下懶腰,近段時間他還不想頂風作案,最多只能夠和妻子牽手,哎,連妻子都只能夠牽手了啊。
服部正成應了一聲,走出了書房,突然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名忍者,從對方的身形來看還是一個女忍,低聲向服部正成稟報了幾句,服部正成年輕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譏誚。
服部正成微微笑道:“是嘛?來了,就不用讓他們走了!”他說著同樣隱入了黑暗之中。
下半夜,在岡山城西側的城牆角落。躺著一具女屍,頭髮發蓬亂,上身的裹衣被撕破,露在外面,褲子脫光,裸露著下身。服部正成蹲下身子用手指檢查了一陣。發現這具女屍正午夜向他稟報的女忍,不曾想到阻止不成反而被製住。
他發現這具女屍是被殺死的,然後被裝成了現在的模樣,時間不超過一刻鍾,體溫還有余熱,幾個腳印很清晰,又量了一下腳印的尺寸。據腳印推算,一共來了三個人。
服部正成笑了,笑得很詭異。他能夠影響後世數十年,成長為黑暗間的王者,自然非浪得虛名,低聲喃喃道:“竟然會用這種方法來掩飾自己的身形,不怕髒嗎?”他的手詭異地都改了一下,手中多了一把長長的太刀,忍者竟然用武士的太刀,真是一個奇怪的忍者。太刀捅入了身下女屍的兩腿間。然後一股熱血從刀下衝天而起。一具早已經冰冷的女屍竟然還會噴濺熱血。
女屍翻動了一下身子,屍體竟然還會翻動。服部正成是不相信鬼的,他不是人之子,而是鬼之子,一隻墮入鬼道夢想著脫離苦海的鬼。他冷冷地笑著,從從女屍的身下又多了一具屍體,他的嘴巴被生生的切開。喉嚨中的鮮血還在流著,沒有想到竟然還會有人躲藏在一具赤身**的女屍身下,而且還讓自己的頭躲藏在女屍的兩腿間,這是一群什麽樣的人呀。
服部正成移動了半步,手中多了一塊石子扔了出去。然後錯步移動,讓自己處於無任何死角的位置,低沉的說道:“出來吧!”眼睛閃著光芒,借著搖曳的燈火直視前方。
一個男聲從陰影處傳了出來,石子砸中額頭,鮮血直流,齜牙裂齒的望著服部正成,惡狠狠道:“可惡的東西,沒有想到我的土遁術還沒有練到家,你到底是什麽人?”
另外一個身影從另外一側跳了出來,兩人站在一起擋住了服部正成的去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同伴的屍體,嘖嘖稱道:“我就說不要藏在女人的石榴裙下,要倒霉的,你看,死了吧。”
服部正成鼻子嗅了一嗅,道:“我道是誰,原來是甲賀的雜碎,你們不玩弄火器,跑到這裡來玩什麽刀?”口中喃喃自語著,間接還不時加入一段咒文,這顯然是忍術的一種。
兩人臉色驟變,對視了一眼,握緊了手中的短刀,他們出發前特意改換了一身服裝,用的是伊賀的服飾,不曾想到竟然用嗅覺將他們的真身給說了出來,好厲害的小子。
服部正成突然大聲喝道:“看著我的雙眼!”他們情不自禁的被服部正成那銳利眼神所吸引。看著看著,服部正成的眼睛越來越大,似乎要將眾人吞噬進去一般。服部正成提起太刀,逐步向前走,他身前的那兩名忍者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就在兩人關注之下,服部正成開始表演“吞刀術”。 在兩人眼中看來,那麽一把長長的刀,先是刀尖不見了,再是刀柄不見了,接著是刀身、刀把、刀頭不見了,最後,男人口中只剩下刀把上捆著的紅繩。
第二個身影突然一個激靈反應了過來,大聲喝道:“哈哈,好幻術,竟然想要用幻術來欺騙我們!你只是把太刀側過身去罷了!小猴,不要被他的幻術欺騙了。”原來服部正成已經來到了小猴的身前。
小猴這才如夢初醒,定神細看。果然不錯,對方只是把太刀側過身而已。
服部正成知道碰到對手了,道:“厲害,那麽在下再來一招開花術如何?”從懷中取出一粒牽牛花種籽,擱在手心上,繼而拔出腰際短刀,在地面挖了一個洞,鄭重其事地埋下種籽。之後,卸下身上的一塊黑布,蓋在種籽上。
“看著,要開始萌芽了!”小猴瞪大了雙眼,凝視著鬥篷。加藤段藏掀開鬥篷,土中果然已經冒出兩片牽牛花嫩葉。服部正成時時抖動鬥篷,掀來覆去之際,牽牛花逐漸伸長莖子,纏繞上松樹。不一忽兒,莖上長出花蕾,頂端開出一朵大紅花。
“花開必謝。在此徒費工夫等花謝,不如先摘下。”服部正成道畢,抽出長刀,快如閃電般斬下紅花。咚的一聲,紅花掉落在小猴眼前。與此同時,纏繞在松樹上的花莖也消失了。
“你。你,你竟然用幻術殺了木猿,我要為他報仇!”過了好一會兒,小猴才從夢境中蘇醒過來,看到地上的那一朵紅花,竟然是原本站在他身邊不遠處同伴的頭顱。
連續兩個幻術,一來一回就讓兩名伊賀的高手喪了性命,倒真是好本事。服部正成收刀移位,“砰”地一聲。隨著頭顱滾落,木猿仰面載倒,血水噴出,像地底冒起的噴泉。
小猴臉上的蒙面巾隨著皮肉的抽動抖動了數十下,他眼中充滿了恐懼,剛剛要為同伴報仇的喊叫聲,突然啞了火,他顫聲道:“好厲害。原以為我們三人能夠消滅你,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
服部正成笑道:“這難怪。我到目前為止還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到了冥河,告訴你的兩個同伴,我的名字叫做服部半藏。”他的手揮舞了一下,弓箭在空中發出呼嘯聲。
小猴愕然看著身上插著的七八支弓箭,不知道什麽時候在四周站了許多守衛。更加讓他吃驚的是服部正成身為忍者竟然招呼守衛,服部正成走了過去,站在他的側面說道:“你真是一個傻瓜。”
甲賀的屍體出現在了書房之外,屍體當然是沒有什麽好看的,但是甲賀的忍者到底是誰派遣來的。卻成為了政衡需要弄清楚的事情,要知道自從他的仇敵多了起來,暗殺的事情屢禁不止。
連對手都弄不清楚,死了也是白死,只是這件事情短時間內是無法弄清楚的,就算是服部正成化身服部半藏也難以弄清楚,更何況現如今的服部半藏還沒有進化完成。
能夠動用甲賀的勢力,其實不多,可是政衡卻弄不清楚到底是誰乾的,三好長慶自身難保,六角義賢更不用說,至於其他人怕是惹都不想惹自己,一時間還真是弄不清楚到底是那隻臭鼠乾的。
睡了兩個時辰,政衡就早早的起來了,他已經養成了晚睡早起的壞習慣,想長命都難呀。其實他也想要早睡,但是現如今頂多牽牽手,越過牽手的底線就要封書,他考慮再三還是短命好了。
津田宗及站在了房間門口,恭敬的拜見道:“主公,敦賀公方的使者細川藤孝求見。”如果在細川藤孝面前說敦賀公方,怕是立即引來細川藤孝的憤怒,要知道在他的眼中敦賀公方本身就是在羞辱足利義輝。
政衡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頭髮,梳理了一下胡須,道:“讓他等著。”他把眼睛再一次放在了書桌上的文書,,這是昨天還沒有批完的文書,他搖晃了一下腦袋,合上了文書,此時的他實在沒有什麽看下去的興趣,等一會兒有了興致後再來批閱。
現如今的政衡便是如此大氣,不怕足利義輝和細川藤孝發飆,是足利義輝賀細川藤孝有求於他,而非他巴巴的衝上前去請求他們來的。政衡吃好了泡飯,練習了一下箭術。
在侍女的幫助下洗了一個熱水澡,當然僅限於擦背,其他的事情一丁點都沒有乾,連手都沒有牽。換上了一身稍顯樸素的和服,在侍從的帶領下來到了會客廳,見得細川藤孝早早的等候在了那裡。
政衡看了一眼細川藤孝,笑了一笑,沒有說什麽,坐在了首位之上,開門見山道:“細川大人來訪,怕不是只是客套罷,聽聞將軍大人在敦賀過的相當不錯,越前守護兵強馬壯。”
細川藤孝苦笑了一聲,他如何聽不得政衡話語中的譏諷,當年足利義輝離開阪本館,足利義輝有意前往岡山城,是他直諫前往越前國。這件事情想要不知道何時傳入伊達政衡的耳中,此刻聽來覺得相當諷刺。
細川藤孝背後滲出了汗水,見會客廳中竟然有一壺茶水正在燒開,頓時恭敬地說道:“大人可也是愛茶之人。”他想要轉移話題,然後提出自己的請求,後面的才是他的目的。
政衡綱楞了一下,只是覺得這茶嗅起來格外清香,自然知道這是阿墨傳自甲賀的秘製花茶所泡,他笑著說道:“我哪裡懂得茶,這是我的妾室所泡的花茶,不過倒也清香養神。”
細川藤孝聞言歎息一聲,他想要轉移話題,卻碰到一個不懂得茶的人,不過他還是讚歎道:“大人所言甚是,清新淡雅實在是不得可多的茶水,大人真乃明察秋毫,推絲斷案。”
政衡坐定後,看著細川藤孝欲言又止的樣子,反倒是不想談那些事情了,說道:“看細川大人說得如此頭頭是道,想必對茶一道頗多研究,我生平雖然不懂茶,但愛茶,可否賜教一二?”
政衡不急,可是細川藤孝不可不急,他心中真是急上了火。
眼見自己的任務完不成,回去之後一定會受到足利義輝的憎恨。他知道足利義輝看起來寬容面和,其實多疑的性格和他的老子一模一樣, 不然也不會落得個走投無路的下場。
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在這裡大談特談茶文化,到最後連此來的目的都沒有完成的話,自己的命運就很難說了,到時候可能誰也保全不了他。
想到這裡,細川藤孝的面色嚴肅了起來,懇求道:“大人,將軍這一次派遣在下前來是想要詢問大人是否有意上洛?”他終於說出了自己的使命,不曾想到竟然如此直截了當。
政衡閉著眼睛,聽著茶壺燒開的聲響,細川藤孝問他是否有意上洛,他緩緩睜開眼睛,道:“討伐誰?”他的回答已經很好的說明了他的心意,是的,他有意上洛,不過,不是現在。
細川藤孝同樣是聰明人,他明白政衡的意思,上洛之路不是平靜的,伊達家所要面對的敵人有兩個,要麽是三好長慶,要麽是本願寺,現如今兩家正陷入焦灼當中,和誰作戰都不行。
政衡看著燒開的茶壺,一字一句地說道:“請將軍大人在敦賀再忍耐兩年,當本願寺和三好長慶分出勝負之日,便是我家上洛之日,到時候還請將軍大人能夠賜予我家大義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