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尼子晴久來說,要想挽回頹勢,只能夠前往天神山城,那裡還有一萬五千尼子晴久的偏師,雖說比不得原來的精銳,大部分是由美作國人構成,可是對於只剩下不足兩百殘兵敗將的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挑剔的余地了。但是要前往天神山城,還需要經過一段山路,對於戰國時代的倭國豪強來說,在山上建堡而守已經成為了本能,沒有山也要堆土為山建堡而守,恨不得將領地四周全建上了城堡來保衛自己的土地。
要前往天神山城其實有不少的通道,可是最近的一條便是越過佐伯垰。原本在尼子大軍壓境的情況下不用考慮小城小關的阻礙,只是現在尼子晴久已經落魄到了極點,跟隨在他身旁的不過兩百騎兵,在山道上可發揮不了騎兵的衝鋒優勢。
但要是前往天神山城,就必須經過佐伯垰,最好的辦法便是讓佐伯垰的守軍主動放棄,不戰而勝。因為一旦攻打起來,無論多小的關口,野極有可能付出相當的傷亡,傷亡大了,就極有可能讓原本就草木皆兵的殘軍崩潰,更為可怕的是一旦拖延久了,伊達軍的追兵就可能圍上來。
怎麽說,垰的字面意思就是山脊,在當時草木皆兵的時代裡幾乎就是阻滯敵對方進攻的關口,一般這樣的關口人數不多,但是他們若誓與關口共存亡,也非那般容易就能夠拿得下來。
尼子晴久思量了片刻,對著一隻左右伺候著的米原綱寬說道:“平內兵衛,你先去。看看佐伯垰上是由誰守關。”按照當時離開尾谷的方向。應該是朝著佐伯垰前進的。現在應該已經向佐伯垰逼近。天色暗淡,岩石點綴在茂密的樹叢中,可以遙遙看到狹窄的山路盡頭,佐伯垰上的點點火光。
“是。”急於將功折罪的米原綱寬領著十個騎兵,棄馬而去,小心翼翼的踏上荊棘叢生的狹窄山路,生怕垰上的守軍發現他們的動靜。
素不知道此刻的佐伯垰內,兩名主將正對坐在火堆前發著牢騷。
當日葛籠衡信與另外三人一同離開兩宮山城後率領百余人便來到了佐伯垰附近的山林之內躲藏。看到佐伯垰內的守軍聽聞天神山城被圍竟然嚇得棄關而走,就一不做二不休的兵不血刃奪了佐伯垰,在垰上堂而皇之的打上了浦上宗景的家臣的旗號,駐扎了下來。藝高人膽大的葛籠衡信可以說是戰戰兢兢的兩面對付著,從地理位置上可以看出佐伯垰可說是夾在中間,只要稍有人懷疑怕是就要面臨雷霆之怒,連逃跑的地方都沒有。燈下黑,越危險的地方反而越安全,竟然都想當然的沒有來關注。
今日晌午時分,高畑惟任帶著三百步卒來到了佐伯垰。葛籠衡信首次聽聞了上仁保城和正崎城發生的合戰,更是知曉了熊崎外輕輕松松的解決了三千尼子軍。現在正前往尾谷合圍尼子晴久中軍,葛籠衡信是一陣羨慕嫉妒啊,該有多少戰功呢?!羨慕嫉妒的差一點撞牆了,當日為何會跳出來擔當遊擊軍的任務來到佐伯垰,自以為是的還以為撈到了重要的任務一般,就是跟片山盛長換一下,也能夠撈個大功。
高畑惟任呢。
誰不喜歡自己的戰功多呢,特別是勝券在握的情況下,尼子中軍內的可都是大魚啊,只要隨隨便便的抓住一條,那就是封城拜將的大功,戰後少不得要加封石高,甚至還能夠撈一個城主當當。
葛籠衡信和高畑惟任互相訴說了一番牢騷,倒也立即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感情立馬就提升了數個檔次,葛籠衡信聽了高畑惟任得到的命令,思考了一陣,說道:“你說殿下的意思是尼子晴久會跑路?”
高畑惟任一愣,剛剛盡發牢騷了,再加上山風作怪,竟然沒有聽清楚葛籠衡信的問話,葛籠衡信再問了一遍,方才聽到,點頭稱道:“正是,主公篤定尾谷之戰必勝,哎,錯過了尾谷之戰啊。”
葛籠衡信突然用奇怪的目光瞧著高畑惟任,高畑惟任被看得起了疹子,心中想道難道眼前的這個家夥喜歡眾道,一想到這些菊花一緊屁股挪動了兩下稍稍遠離了一下。葛籠衡信不疑有他,說道:“你為何不說清楚,害的我還在這裡和你墨跡,主公將如此大的戰功扔給了我們,還恬不知恥的發牢騷,真是慚愧啊!”說著站起身來,對著那些假寐的士兵喝道:“快,都給我起來,精神一點,看清楚山道,不要放跑了一人。”
高畑惟任心中納悶,疑惑道:“怎啦?”
葛籠衡信突然有一股羞與為伍的感覺湧上心頭,剛剛怎會和這樣的笨蛋結交的,但還是解釋道:“主公吩咐你前來,還帶來了三百人,正是看中了尾谷之戰必勝,尼子晴久要逃跑必然會逃亡天神山城,不要忘記了,哪裡還有他的一萬多大軍呢?”他看到高畑惟任還有支支吾吾的一些話要講,也顧不得身份,突然上前一步質問道:“主公還講了什麽,原原本本的給我訴說一遍。”
高畑惟任哪裡想到葛籠衡信竟然會如此激烈,馬上一五一十的把政衡的命令訴說了一遍,當然最後那一句也講了出來,葛籠衡信眼瞪著高畑惟任恨恨道:“差點誤了主公的大事啊!”
正當葛籠衡信緊急部署,高畑惟任將功折罪的時候,米原綱寬等人也摸到了佐伯垰前,接著火光看清楚了城頭上掛著的旗幟,是一面他不認識的旗幟,上面寫著一些斜斜歪歪的亂字。
米原綱寬不認識,不過有人認識,其中一人低聲說道:“大人,那是花房家的家徽尻合三雁金,花房家出自清和源氏足利氏義牟一系。”米原綱寬疑惑地看著那家夥,那家夥回道:“小的妻族便是美作久米花房家,嗯,眼前這個應該就是侍奉浦上家的花房職治一脈。”
米原綱寬突然想起了什麽,心道:“前幾日不是有人自稱花房家的家夥投書自薦嘛,難道是佐伯垰的這幫家夥,嗯,定然是他們無疑,應該能夠做的通工作的。”心頭轉了一個念頭,馬上說道:“打起我們的旗幟,你,就是你,去告訴垰上的人們,尼子家的使者要過垰,讓他們安排住宿。”
那多話的人聽得米原綱寬的話語,不清不願的去扣關了,高畑惟任聽得有人來了,精神一上來,迫不及待的向葛籠衡信問道:“有人上來了,打還是不打?”
葛籠衡信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躲在關口之後仔細觀察來人,這佐伯垰上的關口其實就是一些附近的石塊和樹木構成的簡易的小寨子,許久後,方才說道:“打什麽打,就來了十來個小魚小蝦,定然是尼子晴久派來探路的。”
葛籠衡信大聲喊道:“我是花房家的加兵衛,你說你是尼子家的使者,那麽有沒有文狀或則腰牌,不會是伊達家的奸細吧?”說著故意喊道:“打上火把好好瞧瞧,有沒有隱蔽著的伏兵。”
米原綱寬一頓,暗歎道:“好一個謹慎的家夥。”他明白自己不出頭怕是過不了關了,上前打起了火把,高聲喊道:“在下尼子家麾下高瀨城主米原綱寬,今奉國主之命欲往天神山城,還不打開寨門安排住宿。”
他不敢說出尼子晴久親自到來,生怕讓佐伯垰內的人們知曉了內情,打起了壞主意,一直咬定是特派使者,安排住宿,一旦打開了寨門,到時候就不是說關就能夠關的了,兩百多號人不是吃乾飯的。
終於來了!
葛籠衡信心中大興,朗聲阿諛討好道:“原來是高瀨城主米原綱寬大人,快,打開側門,嗯,快準備飯菜,請大人進來。”
米原綱寬見得葛籠衡信如此上道,心中寬慰,卻知道自己的使命,馬上再次說道:“特使還在後頭,讓你大開寨門,準備好飯菜,等候特使隊伍前來,嗯,如何?”說著催促著大開寨門。
葛籠衡信嘴角斜斜地笑了一聲,馬上討好道:“對, 對,大開寨門,生火,照亮山路,讓特使大人看清楚這裡,還有準備好飯菜和洗澡水,嗯,你去大開寨門!”說著對高畑惟任說道:“給我看緊了對方,先不要動手。”
米原綱寬見得寨門大開,馬上吩咐人前去通知尼子晴久,自個兒先來到了門前,見得兩個雄壯的男子前來迎接自己,眉頭微微皺起,心中頗有點奇怪,這樣的兩個雄壯之士必然是一方豪傑,為何會困在小小的佐伯垰內。
飯菜顯然不是很好,全都是一些乾糧泡了熱水,可是又餓又渴的尼子軍將士顯然已經顧不得了,如狼似虎的跑將過去端起泡飯就開喝起來,也不怕熱,一邊吃一邊叫嚷:“好吃!好吃!”
葛籠衡信和高畑惟任對視一眼,嘴角默念了一句“動手!”隨即拔出太刀向著七八人圍了上去。心有疑慮的米原綱寬一見得情況不對,色厲膽渣的質問道:“你們想幹什麽?難道不怕尼子軍的雷霆之怒嘛?”
葛籠衡信和高畑惟任齊聲笑道:“伊達彈正忠殿麾下黃色備侍大將葛籠衡信(高畑惟任),在此等候多時了,米原綱寬,請吧,不要逼我們動手!”說著就快速撲了上去,左右擒住了米原綱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