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術世界之旅171、接替
數天之後。
當尹格看見面前的陌生人時,精神頓時一振,心中想道:計劃奏效了。
陌生人的身材雖然很高,卻十分削瘦,仿佛一根站立的竹竿。老婦人一般的面容,在沒有表情的臉上,帶著一股冷意。
她自稱是傳教士的使者,來接替溫妮的女仆工作。
尹格壓抑住心中的些許振奮,裝作疑惑道:“伯納德為什麽要派你過來?”
“原來來林大人還不清楚。
先前服侍黛絲娜小姐的女仆,私自貪下金幣。這件事被伯納德先生發現之後,認為她不再適合這份工作,於是就讓我過來接任。”
“你們搞錯了,那些金幣是我給的,用來購買一些補品而已。”尹格擺擺手,故作輕松地笑道。
“來林大人給了多少金幣,無論如何,作為一個女仆,都是沒有資格擅自挪用的。
您不要小瞧了那些仆人的膽量。溫妮可是一口氣拿走了十枚金幣,這麽貪心的女仆,我也還是第一次見到。”
尹格的表情隨之變得慍怒,“十枚金幣,她怎麽敢的?”
“來林大人果然還被蒙在鼓裡。如果讓這種別有用心的人,繼續待在黛絲娜小姐身邊,才是最危險的事情。
今天她可以貪走10枚金幣,明天也能為了更多金幣,出賣侍奉的主人。”
尹格在心裡冷冷一笑。
別有用心的,恐怕是你才對。
尹格一眼就能看出這名老婦人身上具備的武道修為,雖然不算很高,但至少擁有強於騎士侍從級別的力量。
眾所周知,女兒是“來林”的最大弱點。
派這樣一個人來,證明伯納德早就想進一步控制黛絲娜,從而讓“來林”更加忠誠。
特別是在得知他將要突破圓桌騎士,就更不能把人放走了。
所以更換一名實力更強的監視者,一直是伯納德心心念念的要事。
而尹格只不過是給了一個借口,就引來後者的迅速行動,仿佛早已準備多時一樣。
“那溫妮現在去哪了?”
“教會對她自有處置,保證不會再出現在您的面前。”老婦人澹澹說道。
尹格默然。
所謂的處置,大概是用殘酷的刑罰殺死了。
真理教會從來就沒在意過普通信徒的性命,甚至可以說,這些人本就是儲備的血祭材料之一,用掉也十分正常。
實話說,溫妮的過錯,並不足以致死。一方面,這本來就是尹格用金幣誘惑的結果。另一方面,主人和仆從,在律法上沒有人身附屬關系。
也就是說,即使溫妮偷了金幣,也不是由侯爵府或者真理教會處置,而9是交給城市的法庭審判。
但實際上,哪怕尹格直接殺掉這個女仆,最多也就罰款,根本不會受到像樣的懲罰,也沒有人閑著為犯錯的女仆申冤。
真理教會那邊,也有的是辦法讓一個窮人無聲無息地消失。
溫妮的死,至少有一半責任,要歸屬到尹格身上。
對於這樣的結果,他也有所預料,但要說愧疚、自責之類的情緒,應該是沒有的。
現在他能稍微體會奇洛可加,同時也是自己老師的心情了。
在三級大巫師看來,巫師學徒的生命太過渺小,甚至無足輕重。
而在巫師學徒的眼中,普通人的生命,何嘗不是如此,隨意挽救或者抹除,根本引不起內心的波瀾。
想到這裡,尹格默默歎了一口氣。
巫師和普通人類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遙遠,直到變成兩種完全不同的生命。無論是存在,抑或思考的方式,
都變得無法再彼此理解。但是,這何嘗不是一種超脫呢。
巫師的修行,不斷地圓滿自身,對於同類的索取越來越少。
他們超脫了弱小人類建立出來的一切文化、秩序、規則,就連生命本身,也一同超越過去。
如果世界上存在真正意義的無拘無束,只有巫師,才能走到彼岸之終點。
……
另一邊,神色慌亂、且急匆匆告辭的女仆,讓黛絲娜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這份預感,隨著女仆多日沒有回來,變得愈加強烈。
她是第一次感到騎士學校的課程,是這麽漫長與惹人煩躁。甚至在實戰演練中多次走神,被老師嚴厲批評。
要是在以往,這對黛絲娜是無法想象的羞辱。但是現在,她隻想著回家,問清楚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終於等到休沐日。
黛絲娜什麽東西都沒有拿,隻抓上長劍,連忙趕回家裡。
最近的一切變化,都令她越來越不安。
首先是性格溫和的父親, 平時都舍不得對自己打罵,稍微有一點擦傷,就會心疼許久。
然而才短短一個休沐日的間隔,父親就變得無比冷漠和陌生。面對著自己新學的戰技,第一時間不是讚賞,而是不留余力打擊。
甚至於,還前所未有地打傷了自己。
黛絲娜不知道是什麽讓父親的變化如此之大。但她很清楚,這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充滿溫情的父親。
就算此刻有人告訴她,有人將父親調換了,黛絲娜也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她不知道的是,這個荒謬的念頭,已經非常接近了真相。
再後來,她回到了騎士學校,仿佛所有的東西都恢復了原樣,心中的季動,逐漸沉寂下來。
直到溫妮的消失。
這絕非偶然。
黛絲娜忽然想起來。
在溫妮告別的前兩天,表現得總是心不在焉,收拾的東西比平時要亂許多。
當時她卻投入到了訓練中,沒有在意,隻當做是女仆的一時怠惰。
“如果自己能夠注意到,溫妮也許就不會突然消失了。”黛絲娜自責地想道。
還有父親的改變,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可笑的是,自己一直沉溺在父親的保護下,始終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如此想著,黛絲娜眼中的世界,似乎發生了一些難以用肉眼察覺的變化。就像是五顏六色的花園,莫名增添上了沉鬱的黑與白。
以一幅畫作來論,應該算不上協調。但若是定義一個人的思想,則是再合適不過了。
離回家的路程越來越近,黛絲娜的腳步和肩膀,似乎更沉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