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律加的教學方法很特殊，或者說他並沒有教學生的欲望，只允許他們站在實驗室裡旁觀，能學到多少東西，純看個人天分。

　　跟巴登講師等教導的基礎知識相比，摩律加的方式相當於前世從高中，一下子跳到研究生的巨大差距。他不會負責學生能否勝任這份工作，跟不下去也沒關系，只要滾遠一點，摩律加不會找任何一個學生麻煩。

　　所以伊格只能在空余時間拚命自學，弄清楚哪些概念，哪些操作方式，能夠應付導師的嚴苛要求。所幸他在此之前，扎扎實實把每一科理論知識都掌握在腦子裡。特別是最後一年，伊格明確了變異學的方向，索性拋棄其他東西，專心鑽研單一方面的知識。

　　而這些，派上了用場。至少現在，伊格沒有觸怒自己那嚴苛的導師，被掃地出門。

　　盡管被佔據完假期時間，但慢慢的，伊格逐漸成為了一個及格的實驗助手。終於不再打雜，而是能稍微參與進一點摩律加的生物實驗。例如培養生物細菌、分離組織等比較簡單的工作。

　　這些生物的血肉，有些來自人類，更多的來自魔獸。這是一種凶暴魔法生物，擁有天賦的魔法異能，為了和其他智慧種族區分開，巫師們稱之為魔獸。

　　魔獸的力量來源於精魄，和人類的精神力類似，都是靈魂具象化的衍生物。不過魔獸根本無法自主發掘這股力量，反而被智慧的巫師利用起來，誕生了一系列與魔獸有關的研究。

　　摩律加建立的課題名為“如何消除魔獸器官的排斥性”。伊格也不清楚導師的課題從何時建立，不過他似乎另辟蹊徑，已然取得一定成果。如魔血心臟等異化器官，既能保存魔獸的魔法異能，又同時擁有人類器官的兼容性。

　　然而這不算成功，移植魔血心臟的一段時間，雖然沒有排他現象。但過後魔血心臟便會劇烈地攻擊宿主，以學徒薄弱的體質，完全無法壓製。

　　這些數據從何而來，伊格也不敢問，只希望自己成為的是實驗者，而不是躺在手術台上的被試驗者。

　　一切似乎照著既定的軌跡前進，只要伊格老老實實當好助手的角色，總有一天能獨當一面，進行自己的課題研究。如果這不是在殘酷的巫師學院的話。

　　學院的學製分為6年，第三年為分水嶺，順利晉級的能夠保留學徒身份，繼續留在學院深造。但有一點問題，大部分學徒，都是脫產修行。不脫產也不行，以凡人的物力，即使是一名凡人世界的大貴族，也很難給予學徒實際上的幫助。除非那些底蘊深厚的巫術家族。雖然學院會定期發放一定額度的魔晶，但以學徒消耗的速度來說，這遠遠不夠。

　　魔晶是巫師必不可缺的珍貴資源，用處廣泛。對於巫師學徒本身的作用，捏碎之後，短時間製造大量純粹的元素粒子。最大的好處是輔助冥想，加速修煉。不僅如此，周圍大量的元素粒子在減少精神力消耗、加快施法速度的同時，也能提高法術威力。

　　如果兩名實力相當的學徒戰鬥，誰手裡頭魔晶更多，優勢就在誰那邊。

　　而對於正式巫師，除了上述作用，魔晶還可以迅速補充元素池，續航戰力。

　　一言以蔽之，魔晶就是純粹元素粒子的結晶體，視為便攜的移動能源也無不可。

　　有了這一大特性，魔晶自然成為巫師之間交易的硬通貨。幾乎所有關於魔法物品的交易，都是通過魔晶進行。再不濟，也是以物易物，從來就沒有用普通貨幣兌換的事情。

　　伊格已經花了太多時間在研究上，故而必須借助魔晶修煉，否則無法面對學徒之間的激烈競爭。然而為了形成戰力，得先擁有大量魔晶。賺取魔晶，又需要強大的戰鬥能力。這就成了一個無解的死循環。

　　進行原始積累，擺在伊格面前有三個方法。一是學院發布的委托任務，簡單點的就是各種雜務職位，報酬微薄，當勝在安全。危險一些的是清理學院周邊的魔獸，例如臭名昭著的沼澤地帶，每過半年，就會有繁殖過剩的魔物跑出來攻擊人類。最危險的則是通緝令，獵殺同樣身為學徒的背叛份子，這類委托很少，但並非不存在。

　　二是接受正式巫師的私人委托，幫助收集材料、管理生態園，或者輔助實驗，其中也包括成為實驗樣本，報酬豐厚，只是有理智的學徒都不會這樣選擇。

　　最後則是黑市，學徒們之間的貿易交流，互通有無。但若是沒有一點實力，很有可能就保不住自己的東西。畢竟黑市可沒有學院裡強大的措施保護制度，甚至連黑市的制定者本身，隨時都會轉身就變成黑吃黑的一員。

　　不過多虧了摩律加贈送冥想法，伊格存的一批魔晶才留了下來，盡管數量不多，但作為啟動資金，還是勉強一用。

　　沒錯，伊格不打算出賣自己的勞力，不是看不上，而是實力低微，沒資格。夠格的，例如圖書管理員這種，好處是清閑，壞處魔晶收入低微，恰恰是伊格無法忍受的。

　　思來想去，他只能做一點倒賣生意，賺別人剩下來的殘羹冷炙。等到實力強大了，才能參與進更高級的委托。仔細想想，別人眼中神秘的、呼風喚雨的巫師，盡管只是學徒，實際上仍然要為資源發愁，多少帶著點諷刺的意味。畢竟巫師可不是凡人。

　　這就是巫師世界的常態。巫師高高在上，路只會越走越順，但對於剛踏進這個世界的新手，一切都得重新積累。故錦上添花是常態，越強大的實力，越是蜂擁而至來巴結。而雪中送炭，卻常常隻存在於故事之中。

　　伊格沒有那麽多時間來傷春悲秋，經過審慎思考，決定倒賣一種名為凱卡麗礦石的魔法資源。經過提純，凱卡麗礦石能夠得到兩種不同的礦物，一是凱卡麗翡翠，另一種是凱卡麗銀色灰。

　　凱卡麗翡翠能容納元素粒子，特別適合用於製作奇物。而凱卡麗銀色灰，則是提純礦石所得到的殘余物，本來應該被丟棄。但在十多年前，黑沼森林的一位正式巫師發現，將凱卡麗銀色灰加入到奇物之中，能稍微提升元素粒子親和，導致其價值從無人問津，到成為鍛造奇物的主流魔法材料。

　　而提純凱卡麗礦石的手段既簡單，也算得上困難。因為凱卡麗翡翠的親和元素屬性，外層包裹的雜質，其實是被吸附在灰塵中具象化的惰性元素粒子。只能用精神力引導，慢慢把這些元素粒子激活，便自動分解為凱卡麗銀色灰。

　　這也是為什麽凱卡麗礦石提純簡單而困難的原因。簡單就在於，不借助任何工具，哪一個巫師學徒都可以勝任。難就難在無法批量化分解，導致其價格居高不下。當然，只是僅限於凱卡麗翡翠的價值而言，如果它真的貴到天上去，伊格也沒有資格觸碰這種資源。

　　凱卡麗翡翠和銀色灰暢銷的另一個原因，則是鍛造奇物，並沒有那麽簡單。學徒可能需要經歷多次嘗試，消耗大量資源， 才能造出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奇物。而一次次失敗的過程，為這些資源提供了大量市場，也造就了黑市交易的繁榮。

　　然而等伊格真正加入進去，才發現一切並沒有那麽簡單。首先，凱卡麗礦石早已被一些大商家發掘，他們的信譽有所保障，提供的凱卡麗翡翠和銀色灰質量上乘。

　　伊格只是當做一門副業，如何競爭得過這些大商家。

　　接著是價格，太高沒有購買，低了，就失去利潤空間。耗費大力氣進貨和提純的凱卡麗礦石，不僅沒有打開局面，反而面臨著血本無歸的風險。

　　本以為想，凱卡麗礦石的特殊屬性，無法形成有效的市場壟斷，會留下一點空白。然而除了伊格，其他人顯然也想到這一點，在這塊小小的地方，有許多散戶各自壓價競爭。雖然每個人能提供的凱卡麗礦石不多，但總量卻早已超過需求。

　　伊格苦苦支撐了十天，最終絕望地發現，不僅是凱卡麗礦石，無論是任何一種低級魔法資源，都屬於溢滿的狀態，散戶根本無利可圖！

　　等到他急於把手中的存貨清空，果然跟預期一樣，不僅沒有賺到魔晶，反而賠了不少出去。

　　“唉，我真不是做生意的料。”伊格望著縮水了小半的魔晶，對自己深深歎息道。其實伊格前世熟讀金融知識，自詡是個商業百事通。實際上，隔行隔層山，表面看起來一回事的東西，實則完全不一樣。伊格就是沒有實地考察過，貿然闖進來，結果吃了一個悶虧。

　　一時間，伊格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