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莽有一間茶館。

　掌櫃老黃每日都坐在門口摸魚，他的女兒平日不愛說話，隻喜歡一個人呵呵傻笑，卻不會給客人什麽好臉色，身邊還跟著一隻大貓更是嚇人。

　這小茶館的生意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今日茶館外頭掛了免客歇業的木牌子，溫華幫老黃溜完鳥，拎著鳥籠走入茶館。

　他從不虧待自己的五髒廟，做了碗香噴噴的蔥花面埋頭吃。

　黃龍士正看著棋盤搖頭晃腦。

　溫華被這對父女弄得沒有脾氣了，這間茶館位置不錯，若是能好好經營不說大富，至少足夠養活他們三個，還有那隻嘴饞的大貓。

　可是這兩位哪像是做買賣的啊。

　「你若是真的想賺錢，那你乾脆別練劍，我保證讓你成為世上一等一的豪紳富賈，如何?」黃龍士突然停下開口問道。

　一聽說不讓練劍，溫華就像是炸了毛的貓。

　「不讓老…我練劍，你還不如殺了我！」

　溫華放下碗，「我去給你們也下碗面。」

　黃三甲見溫華離開，對著呵呵姑娘說道，「閨女啊，老爹我是錯過這場好戲了。

　沒法子，元半舌寄了信過來，要跟我算一算老帳，老爹一方面於心不忍，一方面又期待著接下去的走向，也就答應了他一回。

　棋子要活，能做眼，下棋人才有意思。要不然你瞧瞧，這兒叫鐵門關，是個風水不錯的地方，死在那兒總比死在鬼氣森森、幾萬死人一起分攤氣數的沙場上強多了。

　這顆去了西蜀的大琉璃子，如果一口吃掉了趙楷和徐鳳年那兩批棋子，留在北涼的話，比起他去當什麽郡王，可有趣多了。

　別瞪我，是那小子自己要一頭撞入這盤棋，我這回可沒怎麽給他下絆子。

　放心，那小子這趟賺大了，世襲罔替北涼王，穩嘍。

　徐鳳年死了，陳芝豹坐上北涼王的位置，就得一生一世活在徐驍的陰影下。

　趙家虧欠徐家的老帳舊帳，以陳芝豹的性子，肯定要明著暗著一點一點討要回來。

　京城那位男子，不想看到這一幕。但是那家夥小瞧了下一任北涼王，姓徐的小子，哪裡就比陳芝豹豁達大度了?

　這也不怪那家夥，畢竟陳芝豹明面上還是要強出徐鳳年太多太多了。可歷來國手對弈，眼窩子淺了，是要吃大虧的。」

　也不知道呵呵姑娘到底有沒有聽進去，黃三甲便接著說道，「這回呢，敵對雙方誰的屁股都不乾淨，為了顧全大局，輸的一方就得捏著鼻子承受。

　這場截殺的底線很清晰，趙家天子不親自動手，徐驍也一樣，至於各自兒子是生是死，看造化，拚謀劃，比狠辣。

　京城那位九五之尊有個雙方心知肚明的優勢，他有多名皇子，死一個哪怕有些心疼，但也不至於傷筋動骨，可這場率先落子在棋盤的趙家天子，顯然沒有意料到北涼應對得如此決然，徐鳳年親身赴險截殺，許多扎根極深的暗子都陸續盡起。….

　可惜啊，天算不如人算！

　韓生宣死得太早了，若是韓生宣不死這一戰趙楷還有幾分勝算，死了個韓生宣，多了個張燕歌，這棋局還他娘的怎麽下！

　本來離陽皇帝弄了宋念卿去殺張燕歌，結果沒殺死不說，還將東越劍池逼向了北涼。」

　黃三甲一把毀了棋局，「閨女，若是爹哪天死在張燕歌手上了，你別想著報仇。

　那樣的話，爹也算是死的其所嘍。」

　正端了三碗蔥花面過來的溫華見掌櫃的沒有幫忙的意思，便瞪眼道，「還不把桌面騰出來?」

　老人輕輕一笑，這才開始收拾。

　溫華放下三雙碗快，還喋喋不休，「下棋下棋，就知道下棋，會下棋了不起啊。等老子練劍練成了劍仙，管你是誰，敢在老子面前蹦躂，都一劍伺候！」

　老人拿起快子，笑眯眯的試探道，「哦?那我教你練劍，讓你吃了這麽多苦頭，那到時候你第一個是斬我一斬?」

　溫華哈哈笑道，「哪敢哪敢，我溫華豈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我這人吧，相貌英俊，脾氣還好，又有古道心腸，這些優點都不去說，關鍵是義氣啊！」

　老人笑著搖了搖頭，夾了一快子香噴噴的蔥花面，低頭吃麵前，說道:「你去離陽京城。」

　這些日子溫華隻學了兩劍！

　黃龍士都沒有想到，以溫華的性子竟然沒有嚷嚷著多學幾劍。

　黃龍士用一柄劍讓隋斜谷教了溫華兩劍。

　說起這位隋斜谷在江湖上名氣不大，但是他的兩個徒弟卻很厲害。

　第一個徒弟是西蜀劍皇蘇秀，得隋斜谷傳授四劍，自悟百劍，當年一人一劍死守國門，斬殺千騎北涼力竭而死。

　第二個徒弟是劍九黃，得傳三劍，自己悟出九劍！武帝城挑戰王仙芝，以一式劍九六千裡名震江湖。

　他教給溫華兩劍，若是兩劍合成一劍便可以成陸地神仙境。

　不過現在的溫華覺得兩劍就很好。

　他兄弟張一錘，他溫華是溫兩劍！

　小年就叫徐三下…

　以後這江湖還不是他們兄弟三個的?

　想到這裡溫華拿著木劍，準備好行囊，黃三甲會跟著他一起前往離陽京城，但是呵呵姑娘似乎要留下看店。

　等回到涼州張燕歌的傷便好的七七八八了，徐鳳年這段時間根本見不到人。

　陳芝豹的離開，還有徐家父子的權利交接，都注定現在的徐鳳年很忙。

　與陳芝豹一戰後，張燕歌收獲不小。

　轉眼又是大半年過去了，徐鳳年這才有時間了。

　「你別說頭髮白了以後，就是瞧著成熟了。」張燕歌笑道。

　一幫人吃著火鍋，也就張燕歌敢拿徐鳳年開涮。

　「溫華那小子去京城了。」徐鳳年吃了一口羊肉說道，「這次藩王述職，徐驍打算讓我替他去。」

　「我和你一起！」張燕歌開口說道。「能不能讓人給溫華帶句話，有什麽事，等咱們在了京城再做決定。」

　「行！那小子也就聽你的。」徐鳳年看了一眼張燕歌說道。

　「這次最好聽我的。」張燕歌夾起最後一片羊肉。

　還將本截蔥放到徐鳳年的碗中，「多吃！壯陽！」

　96.

　八月南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