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一腳踹開，隨後便有兩個鼓鼓囊囊的大背包飛了進來。在它們之後是一條白皙的腿，它挺長，但是很細，看起來有種因為略微缺乏營養而柔弱且令人憐愛的美感。

　　“哥?快過來幫忙，把門口的包搬進去，我好關門！”莊菲菲雙臂一甩，將另外兩個包扔了進來，然後迅速關上門。她正要擦汗喘息一下，就注意到莊續騰臉上的傷勢。

　　“你怎麽受傷了?快讓我看看！”莊菲菲著急跑過來，沒注意腳下，結果被她自己扔進來的背包絆倒，噗通一聲摔趴在地上。她的姿勢特別笨拙，臉都著地了，手還在向前平舉，保持著要抱抱的姿勢。

　　五分鍾之後，莊續騰在妹妹臉上貼好最後一小塊紗布。兄妹面面相覷，兩個臉上帶傷的倒霉蛋都覺得這個場景很滑稽，便同時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哥，你這是被誰打的?”

　　“猩紅公司的律師找到咱們家，讓我簽和解協議。他帶著幫派的混混，我不得不簽。一共兩千四百歐元，總比沒有好。簽完之後，那混混想要搶我的錢，我就努力爭搶、爭搶，結果就被打了。”

　　“你找醫生看了嗎?”

　　“不用。我自己檢查過了，沒斷骨頭，都是皮外傷，過幾天就能好。”

　　“只是皮外傷?那你沒打過兩個混混?還叫他們把錢都搶走了?”莊菲菲一擼胳膊，抬腳就踩到椅子上，氣哼哼地說道:“告訴我混混在哪兒?我給你報仇！”

　　“報什麽仇啊！小丫頭片子！”莊續騰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說道:“你哥哥我很神勇，保下了兩千兩百歐元，隻丟了兩百。你看，錢在這兒。我不需要給他們支付醫療費，這些歐元都是咱們自己的！”

　　“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辦法，不會白白挨揍！哥，給我20歐，我去給你買點肉！”

　　“別急，咱們把錢仔細算算，著急用的先還上。若能省下一些，咱們就出去吃頓好的。”莊續騰看到屋門口的四個單肩包，它們鼓鼓囊囊，看質地應該塞了些柔軟的東西。“菲菲，我還沒問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帶了什麽東西?”

　　莊菲菲斜著眼睛看向天花板，突出一副心虛的感覺，說道:“哦，學校布置的作業，改裝衣服。弄完這些東西我就可以去實習了。”

　　“說實話！”

　　“的確是學校的作業，不過我把差不多全班的活兒都拿回來了。我給他們完成功課，他們付我錢。這些全都弄完，我能得到六百歐！怎麽樣，我很厲害吧！”

　　“那你的課程怎麽辦?你應該快要考試了吧?”

　　“還有一周多才開始考，你不用擔心，我沒問題的！”莊菲菲拍拍胸脯，特別自信的說道:“我都已經準備好了，現在的課程難不倒我，我肯定能考優秀。”

　　“你還是小心點兒吧！能不能把這些衣服都退回去，你專心複習和考試?”

　　“說什麽呢?！我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莊菲菲噘起嘴，雙手握成拳頭，毫無威脅感的晃了晃，說道:“拿到2400歐元，能交上房租、還上欠款，這是好事。可你還沒找到新工作，爸媽那邊也不知道情況如何，因此所有掙錢的機會都不能放過。而且我改這些衣服就是複習，你別覺得我只是簡單縫縫補補，我學的是造型設計，要用好多技巧，說了你也不懂！”

　　“我只是不想你為錢操心。嗯……只有一個辦法能讓你徹底放心。菲菲，你去把咱家的記帳本子拿過來，你好好再算一下，

列個表格出來。”　　莊菲菲去拿本子，然後開始核對帳目，她熟練的樣子顯然沒少偷偷盤算過。兩個人一起生活，互相扶持，所有欠帳都要仔細記錄下來。一方面是為了能夠掌握情況，及時還錢;另一方面也是防備被人欺騙，背上不曾有的債務。

　　“你仔細算著點兒，我去給你熱熱飯。對了，這裡有個柑橘，你先吃了吧。路上擠了一下，問題不大。”

　　莊續騰被人打了一頓，蜷縮著身體，懷裡一直保護著這個柑橘。

　　“哇哦，居然是種植水果，你從哪裡弄來的?你又亂花錢了?”

　　“沒花錢，我用兩管速食凝膠和人換的。你先吃了，一會兒我再給你說怎麽回事。”

　　莊續騰打著哈哈，主要為了爭取時間組織語言。當雇兵這事兒肯定不能給妹妹說，至少在她畢業找到穩定工作、能夠自食其力之前，不能給她增加心理負擔。

　　她的性格裡有愛擔心的一面，過去提到雇兵，她總認為那是一種整天出生入死、到處殺人放火的職業。如果她知道哥哥成了雇兵，一定會想象出一整套可怕的場景，每天折磨自己，吃不好睡不香。要是那樣，莊續騰會覺得特別對不起她。

　　莊菲菲丟下帳本，拿著柑橘去了廚房，用刀切開，分了一半給莊續騰。“咱們都受傷了，一人一半，這樣公平合理。”

　　“我在她家已經吃了一個，對我來說有點酸，還是你都吃了吧。”莊續騰臉不紅心不跳，一如既往地在小事上糊弄妹妹，讓她多佔便宜。“她說這種水果對皮膚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誰啊?我未來二嫂子?”

　　“別扯了，她是幫我找工作的人。”莊續騰把半個橘子塞回去，瞪起眼睛說道:“有完沒完！趕緊吃完算帳，別過來打岔！”

　　“喔?喔……喔！”莊菲菲一臉怪笑，結果牽動傷口，又嘶嘶哈哈叫喚兩聲，乖乖回去幹活兒了。幾分鍾後，莊續騰熱好漢堡，將被壓扁的它們重新拚合一下，至少看起來有個完整形狀。他有些愧疚地將這點食物端過去，莊菲菲也算好了帳目。

　　“咱們兩個一共需要2900歐元，存錢的地方有400歐，加上這2200歐，雖然還是不夠，但近期肯定沒問題了。藥店的錢可以稍微晚點，食品店的胖嬸就是嘴巴不饒人，其實也可以寬限。再等上一周，我把衣服弄完，就可以把欠款都還上。這樣一來，不管是下半年的房租還是下個學期的學費，咱們都不用擔心。唯一要做的就是掙吃飯錢。你還買了漢堡?”

　　“有人請客，我打包的。”

　　“不對不對，你是不是讓人給賣了?”莊菲菲的想象力太可怕了，她說道:“哥，你不會把器官給賣了吧?你掀起衣服來我看看，還有我看看你的手腕！”

　　“胡扯什麽呢?我在你眼裡就這樣啊?”莊續騰哼了一聲，從懷裡掏出雇兵委托掙的錢，一把拍在桌子上，說道:“看，這兒還有。夠還欠帳，還能讓你好好實習，外加吃上一頓改善生活。”

　　莊菲菲看看錢，揉揉眼，再看看錢，掐掐自己的臉。她猛地跳起來，朝著莊續騰撲過來，說道:“不行不行，我得看看，你一定是被人嘎了腰子！”

　　“滾開滾開！沒你這樣的！”莊續騰七手八腳將妹妹推開。別看這妮子細胳膊細腿，其實力氣不小，掐人特別疼。

　　“這裡面有問題，特別有問題！”莊菲菲雙手抱胸，皺著眉頭瞪著眼，說道:“莊續騰先生，我在等你的解釋。”

　　“好吧，我給你說吧。我的確認識了一個女人，她為PCPD做一些工作。6月23號我不是被PCPD抓去審問了嗎?就是那件事引起的，我就和她認識了。”

　　“她的姓名、年齡、婚配情況、漂不漂亮?”

　　“你再這樣下去，不光是我不會再給你說了，我還會掐死你。”

　　“哥，我錯了！”莊菲菲趕緊道歉、並不悔改。 “你接著說。”

　　“這人叫露西，她需要找個機靈的人為她跑腿，如果做得好，她就會介紹我參加PCPD的培訓課程。PCPD一直在招人，雖然我不喜歡做PCPD，但這也是個門路，不該隨隨便便就扔了，對不對?我給她說了家裡的情況，她便給我錢，讓我回來安置一下。這些錢裡面有一千五百歐元是PCPD速成課程的培訓費用，你可不能都花了。”

　　“PCPD也可以啦，沒你講的那麽丟人。但是，哥，你這個體質能勝任PCPD嗎，為什麽選你?會不會是那個露西看上了你的相貌?若是那樣，你得小心，那露西可能是個變態。”

　　莊續騰眯起眼睛，說道:“我看你是真欠打了。”

　　“別別別，我只是開個玩笑！”莊菲菲趕緊擺擺手，主動扯回正題說道:“扣掉一千五百歐，咱們也完全能還清債務，還可以富裕一些生活費。哥，眼前的難關算是過了！”

　　“咱們慶祝一下?”

　　“慶祝一下！”莊菲菲說道:“我知道一個自助餐，金鍾街的大肚漢餐廳，咱們去那裡吃吧！”

　　“我聽說過那裡，好像還不錯。咱們現在就走?”

　　“那不行！大肚漢那裡只能吃兩個小時，現在去，咱們還不夠餓，虧了。”莊菲菲說道:“咱們下午先把錢還上，晚上再去，能塞更多東西！”

　　“你個小機靈鬼！”莊續騰哈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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