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9月,從深圳寶安到了東莞長安鎮以後,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所有的工廠都要女工,不要男工,在一塊廣告牆上,看到一個廣告拍的寫著,番禺市橋那邊公路建設工,想著市橋到長安鎮也沒多遠,關鍵是春節之前也招工,於是坐著汽車,又去了番禺市橋到番禺的時候,按照地址找到那個工地,
居然還要交150塊錢的工作服費,食宿安排費,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是為了有穩定的工作,春節期間不至於沒有地方去,忍痛交了。下午就被帶到工地,就是挖溝,番禺那邊的山地,上面一層紅土,下面全都是碎石,很難挖,很難挖,工頭瞪著一雙周扒皮一樣的眼睛,說每天挖十米,挖不完,不準吃飯,哪怕不睡覺也要挖完。鎬頭刨下去,山石打得直冒火星子,一天挖十米,談何容易?
因為他要求要一米多深,說是要鋪設光纜,很多人乾到一半想要走,馬上過來五六個保安,一頓胖揍。這個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麽他們春節期間也要招工了,好在自己身體強壯,第一天總算努力完成了任務,手掌磨出了幾個血泡,下班了,想著晚飯應該吃多一點,結果就是一人一包方便麵,工地並沒有準備晚飯。睡覺的地方,就是一片山坡,扔了幾片毛竹,毛竹上鋪著稻草,沒有任何床鋪,有點絕望。
在番禺的市橋的山上,挖了一個星期的溝,根本吃不飽飯,每天都要做十幾個小時,從早上五點鍾就開始挖溝,一直乾到八九點,睡覺仿佛成了人世間最幸福的事,當一個人困的實在受不了的時候,睡覺,仿佛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事,饑餓好像已經不重要,最渴望的就是能好好的睡一覺。第八天的時候,工地要找幾個人去拉水泥管,我自告奮勇要去,老板,看看我,又帶了五六個工人,和兩名保安,那個人全部坐在汽車的裝貨車廂裡,,就是那種敞篷的拉貨的車。
汽車出了山,前面便是躍馬平川的平原,過了平原,又是一個小山坡,過了那個山坡,前面就是一條很寬的河,汽車開上了河,我拍著車廂門大喊大叫,不行了,要上廁所,要上廁所,拍的時間久了,司機停住了車,老板罵罵咧咧的說:大橋上哪有廁所給你上?小便就尿車裡。汽車一停的刹那,我猛然跳下了車,兩個保安一愣,也跟著跳下了車,老板笑著罵:“看來真的憋壞了。”坐在汽車裡的時候,我就在想,想盡一切辦法,一定要趁這次機會跑了,在這個工地乾是不可能有工錢的,遲早會被累死,現在看見有這座大橋,喵眼看見河水流的並不是很急,兩三個健步,跳入了江中。
跳入江中的刹那,感覺到江水真的好涼好涼,雙腳探不到江低,江低的水流卻非常的湍急,雙手雙腳拚命的往上登,但是感覺用不到力,幾十秒鍾之後,也許只有十幾秒,便會感覺到絕望,迫切想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但是拚命的掙扎,也看不到江面,睜開眼睛,江水一片渾濁,朦朦朧朧的,什麽也看不清,突然之間覺得上帝離自己很近,那種極度的壓迫感,讓人瞬時間想到很多很多的事,讓人想起自己的爸爸媽媽,想起小時候在甘肅的同學,想起第一次發工資,花65塊錢買了一件衣服,想起高中時候的最喜歡的一個同學,有人說,當一個人快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會瞬時間腦子像過電影一樣,幾秒鍾看過自己的所有人生。也不知道到底掙扎了多久,終於浮出了水面,看到了太陽光,呼吸到了香甜的空氣,趕緊拚命的在水面中翻轉身體,保持仰臥,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最大可能的節省自己的力氣,但是喘急的江水,很難讓自己保持這個姿勢,連續嗆了好幾口水,腿有點開始不聽使喚,絕望重新籠罩在心頭,朦朦朧朧間,江面上一大片水葫蘆漂過來,順勢抱住一大片水葫蘆,水葫蘆腥臭難聞,但是可以保證我不被沉下去廣東雖然不算冷,但是元月份的江水,的確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