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元月二十七日,農歷臘月二十七,DZ市長安鎮。
90年代的東莞長安,俗稱小香港,各種工廠,各種酒店,各種高檔的別墅群,縱橫交錯,已經看不見農田了,滿大街的俊男美女,說著天南地北的方言,以前在家裡穿著很土氣的農村小夥子,農村小姑娘,一來到東莞長安,只要發了工資,第一件事就是馬上去買一套時髦的衣服,奢侈一把的就去看場電影,節儉一點的就去看錄像,膽子大的小夥子,看見美女就吹口哨,膽子小的小夥子,蹲在樹底下,就像看電影一樣,看著美女在眼前走過來,走過去。膽子大的小夥子是不缺女朋友的,膽子小的小夥子,就算放在美女如雲的電子廠,仍然沒有女朋友。
那個時候東莞的電子廠,我記得有步步高VCD,好像還有一個顯像管制造廠,以及各種製造隨身聽的工廠,工人每天下班出門,都被保安用各種測量儀器掃一下身體,看看有沒有從工廠佳帶出電子元件。每個工人都會發一張飯卡,A區的去A區飯堂吃飯,B區的去B區飯堂吃飯,如果走錯了區,打飯的阿姨會罵罵咧咧的把你的飯卡扔出來。不管什麽工廠,基本上都是12個小時,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工廠是八個小時的。
孟紅影是南京大學高材生,應聘的是會計師,雖然說白領工作時間是八個小時,但是很少聽說不加班的,實際上,每天工作的時間也有十個小時,白天東莞的大街上人並不多,大街上的人,要麽是找工作的,要麽就是本地人悠閑悠閑的逛著,白天也有穿著迷彩服的警察巡邏,到了晚上,巡邏的更加多,如果穿的破破爛爛,睡在馬路上,馬上就會被巡邏警察攆走了,要檢查各種證件。
東莞長安,一個富庶繁華的城市,絕不歡迎一些盲流乞丐,但是長安的夜晚,各種璀璨的街燈,紫色,紅色,黃色的燈光,交相輝映,照耀著茅洲河,東莞靠近深圳,海風吹拂著,雖然是臘月,天氣依舊溫暖如春,廣東東莞再冷的氣溫也不會低於10度,一般的情況下,冬天都是十五六度,穿著一件薄薄的毛衣,就過了一個冬天。
我和孟紅影在長安街轉了一天,天馬上黑了,我問孟紅影:“咱倆今天回去嗎?”
孟紅影笑盈盈的看著我,柔情的笑,簡直能把人的骨頭融化,明亮烏黑的眼眸,就好像夜空中的金星,閃閃發著光,她用芊芊的玉手攏了一下頭髮,笑著說:“長安這裡就像香港一樣,咱們今天晚上找個酒店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
我遲疑了一下,說:“咱們兩個沒有結婚證,住酒店,那就要開兩間房,長安鎮的酒店可貴呀,我看了一下酒店門口的招牌,最便宜的一晚上都要兩三百,那可是打工人一個月的工資啊!,兩個人住,一晚上就是一個普通工人,兩個月的工資,我可舍不得。”
孟紅影笑著拍拍我的肩頭,在我耳朵邊吹了一口氣,說:“出入這些高級場所,我們才能夠認得一些高級的人,對以後的工作生活都會有幫助的,錢是用來交際的,不要太舍不得錢,你要學會用另一個眼光去看世界,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老爸有,他存那麽多錢,不給我花,給誰花?”
我便不再和她爭辯,跟著他來到一個叫做麗晶酒店的大堂,辦理了入住手續,也不知孟紅影跟那個大堂領班經理說了一句什麽話,居然就開了一間房,然後酒店的服務生,帶我們去了八樓,推開房門,好大的一間房子,我看有四五十平米,很大很大的一個背投電視,一張很大的床,又香又軟的床,床上還放著一束花,一束紅色的玫瑰花,床頭櫃上,兩個高腳玻璃杯,高腳玻璃杯裡已經倒了半杯紅酒,服務生帶我們進來,打開了客房內的留聲機,留聲機響起了貝多芬的音樂,然後服務生說;“兩位放心的休息吧!,有什麽需要就打座機電話,祝兩位休息愉快。”
如此豪華的酒店,看得我目瞪口呆,我忍不住偷偷的問孟紅影:“多少錢?”
孟紅影笑笑說:“680,咱倆第一次住酒店,算是我們的蜜月,開心吧!”
唉,我心裡面是心疼那些錢呀,兩個月的工資,住一晚上酒店,就這麽沒了。
孟紅影端起那兩個紅酒玻璃杯,一杯遞給我,自己手裡拿著一杯,跟我輕輕的碰了一下,眼睛裡泛著春色的光芒,就好像春天裡的湖水,被風吹著,蕩起陣陣漣漪,她眼神迷離的看著我,聲音很低,但是極其溫柔,說:“木瓜,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