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元月,因為看到孟紅影,被老板扇了兩耳光,熱血上湧,衝動之下踹了老板一腳,被拘留了。
至今都不知道拘留所到底在東莞什麽地方?隻記得一個很高很高的院牆,四個角都有塔樓,武警戰士端著槍,像雕塑一樣目無表情。
進入拘留監舍,裡面有十幾個人,一個一個面目猙獰,管教的門一關,個個凶神惡煞的問我:“衰乜嘢?”我說聽不懂,就被人一腳踹倒在地,告訴我要講廣東話,我一再解釋,不會說。
裡面的人勉強用非常蹩腳的普通話說:“新來的都要蹲在馬桶旁邊,等下一個新來的,你才能上大通鋪。”看著這群凶神惡煞的人,也不想惹事,就在馬桶邊,隨便坐著,過來沒多一會,一個人過來方便,故意尿在我身上,實在忍不了了,實在忍不了了,抄起馬桶,砸在那人身上,木製馬桶頓時碎了,糞便灑滿了一屋子,屋子裡頓時心臭難聞,十幾個凶神惡煞的人,開始像瘋了一樣的打我,很快管教開門進來,問“:“怎麽啦?”
當我的一群人中,一個人說:“這人走路不小心把馬桶撞碎了,滑了一跤,摔的鼻青臉腫的,我們讓他打掃衛生呢。”
管教看了我一眼,眼睛已經被人打得睜不開,轉身對旁邊的人說:“別太過分,把垃圾收拾好”,然後把我拉了出去,帶到一個只有二尺寬的禁閉房。,讓我老實呆著。
雖然禁閉房,比衛生間還要小,沒有窗戶,門一關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見,好在沒有人打了,可以半蹲著,勉勉強強的睡覺。反正我也累了。
人的一生總要經歷各種坎坷磨難,不管有多少挫折,多少屈辱?,多少覺得不公平?,只要笑著面對,明天依舊可以看到溫暖的太陽光。
24小時以後,我又被帶回監舍,裡面的人目光忽然覺得變得有點溫柔了,不那麽凶神惡煞,也讓我坐在大通鋪上了。
裡面的頭,問我到底怎麽進來的?我說:“打了老板。”
裡面的頭哈哈大笑:“外江佬,好嘢!
三天以後,忽然聽到管教喊我的名字,說:有人探視。
跟著管教,來到了會客隔離室,隔著玻璃,看見孟紅影,紅著眼睛,默默的看著我,拿起電話,她問我好嗎?
我說還行
孟紅影,看著我被打的還沒有消腫的眼睛,說:“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男人為我打過架,你是第一個,我心裡好感動,我辭職了,老板的人好色,裝醉佔我便宜,那天罵了他兩句,她就打了我,我這兩天正在重新找工作,也在幫你找,等15天滿了,我來接你,我給你帶了好多吃的,也給你帶了些錢,我打聽過,只要你有吃的分給大家,留點錢分給大家,就不會有人打你了。“
我看著孟紅影,哭了
1995年,元月,15天很快就到了,那一天陽光燦爛,天氣格外的溫暖,拘留所的大門拉開的那一霎那,孟紅影,穿著雪白的毛衣,淺綠色的尼絨裙子,披肩的長發,手裡捧著一束花,笑盈盈的看著我。
管教站著我身後,說:“走吧!”想轉身跟他說聲謝謝,孟紅影大聲說:“你別轉身,不吉利的,我們快走吧!”。
走到她跟前,她把花遞給我,說:“廣東人都說花開富貴,我特意買了一束花送給你,希望你越來越好,我們轉過這條街,前面我租了一輛車,前兩天我走路到處找工作,別人都看不起,以為我是普通的打工妹,
後來我也狠心租了一輛車,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工作,地址在長安鎮,佐丹奴服裝製造廠。正月初八正式上班,還有十幾天就過年了,正好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我還沒有搬家呢,化妝台,洗衣機,電冰箱,這些東西我都搬不動,還有大床,我更搬不動,心裡期望著你幫我搬的。” 穿過了馬路,繞過一條街,前面樹蔭下面停著一輛大眾牌紅色的轎車,孟紅影說:“我本來想租一輛便宜的夏利,怕那些老板看不起, 不給我好工作,狠狠心租了一輛貴點的大眾,佐丹奴是一間香港企業,雖然薪水沒有我以前高,只有2700左右,但是裡面的會計有十幾個,不像我在鞋材廠,什麽都是我負責,挺累的,佐丹奴既然有那麽多會計,估計就不累了。在鞋材廠,連秘書的工作其實都是我做的,說起來挺憋屈的。”
打開車門進入汽車,孟紅影直接開車去了一個供銷大廈,說要給我買兩套衣服,我想拒絕,有點說不出口,因為她的笑容太燦爛,花女人的錢,在我心裡其實是一種折磨,孟紅影說:“出了拘留所,你的衣服全部都要扔了,聽廣東人說的挺晦氣的,你別介意,我知道你這個人就是自尊心強,等你以後掙了工資你再還我就行了,再說了,以咱們兩個現在的交情,再講錢就太見外了,你別想太多,走吧,上樓我給你挑兩件好衣服。”
94年的時候,我買的最貴的衣服都不超過50塊,都是地攤上非常廉價的,但是孟紅影買衣服,最便宜的都是幾百塊錢,我心裡舍不得,一再的在旁邊小聲嘀咕:“太貴了,太貴了,買件便宜點的。”
孟紅影一再堅持,花了一千多塊錢給我買了兩套衣服,又花了兩百多,給我買了兩雙鞋,在95年,這絕對是高消費,對我來說,是我人生第一次穿這麽奢侈的服裝。
出了供銷大樓,前面有一間肯德基,孟紅影停好車,說:“走,咱倆去浪漫蒂克一下。”
進入肯德基二樓,找了個靠窗戶的座位,孟紅影要了兩份炸雞翅,兩包薯條,兩大杯可樂,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