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是我親手送你上的戰場。
你在戰場上的表現,是那麽的出眾,那麽的無敵,那麽的無可匹敵。
你成為過荊南四郡的天王。
沒有人可以在你的飛刀之下,活下來。
沒有人。
你失敗過,但是,你又重新站起來過。
我不曾見到過外面的世界,我只是聽說,你想要去的那些戰場,都十分的凶險。
但是,男人總要成長,成長成為戰士。
這是你要走得路,別人都在走,所以,我也推薦你走上當兵這樣一條路。
所以,當年,是我親手送你上的戰場。
如果回過頭來看,如果我知道在那戰場之後的道路,是這樣的坎坷,荊棘,充滿了苦難和晦暗,我想我不會再送你去的。
馮唐易老,李廣難封。
朝廷排擠,士族打壓。
大家都記得銅雀台上的歡聲笑語,誰還會記得國家,記得戲志才呢?
如果我知道,你上戰場的結果,就是這樣,我也絕對不會送你上戰場。
因為,我從來沒有上過戰場啊。
雖然我是桃園第四友,雖然我和主公是過命的矯情,雖然我和主公從小就認識。
可是,我從來沒有上過戰場啊。
我沒見過幽州的風雪,沒見過江東的楊柳,沒見過西涼的塞外,沒見過荊南的瘴厲。
我對於這戰場的了解,都是零。
每次你想跟我表達的時候,我不知道如何跟你說。
我只能說,別人是怎麽做的,別人是怎麽砍殺的,你也應該這樣。
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會死?
你曾經是大英雄,你記得嗎?
是的,一開始在荊南戰場上,你失敗了,你失敗的很痛苦,壓力很大,生活不下去的那一種。
為什麽這麽大的壓力要降臨在你的肩膀之上?
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小小的軍團長。
你又不是曹操。
你又不是周瑜,黃蓋。
為什麽,你要背負這麽大的壓力。
可是,你站立起來了。
你成功的站立起來了,不管敵人又多麽的恐怖。
你揮舞著戰刀,飛刀,拚殺,征戰,殺死那麽多的敵人。
你是我的驕傲,
你是我一聲的驕傲。
你曾經,身披兩幅盔甲,在人群之中反覆衝殺,將那些人殺的丟盔棄甲,你獲得大勝。
可是,為什麽,你會死?
人總是會死的,是嗎?
可是,你才二十八歲啊。
告訴我,你告訴我。
可是,你現在怎麽也無法再說了。
你醒過來,告訴我,你,為什麽會死?
有結果嗎?
有原因嗎?
沒有,什麽都沒有。
我很想幫助你,可是我,沒有辦法啊?
你到達的地方,是我曾經無法到達的地方,我無法告訴你,我該怎麽辦?
這個世界已經變得我們都不認識了。
我隻認識涿州。
涿州的鄉土,涿州的美食,和遠在涿州的親人。
騎馬是什麽樣子?
乘坐馬車是什麽樣子?
三妻四妾是什麽樣子?
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說?
我該怎麽跟你說?
可是, 現在什麽都沒有,都不用再說了。
是的,當年,如果我沒有送你到戰場,送你到荊南四郡的戰場上。
一切也許都會有所改變。
可是,你知道什麽?
你懂得什麽?
我什麽也不懂得。
……
簡飛看著淚流滿面的父親,終於從噩夢之中驚醒。
他睜開眼睛,看見方桃譬李的喬兒,他以為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我還活著嗎?”
簡飛在大帳之中,對喬兒說道。
喬兒神色悲戚地點了點頭。
“一塵,你還活著。”
簡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道:
“那還真挺好的。”
“剛才的噩夢真是太真實了。”
簡雍真的是愛自己這個兒子,得知了自己的死訊,簡雍居然變得十分落寞。
簡飛心中暖暖的。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夢見簡雍。
“我活著就好!”
喬兒點了點頭,但是神色悲戚地說道:
“可是,周瑜死了。”
簡飛一把抓住了喬兒的手臂,兩隻眼睛仿佛冒出了怒火。
“你說什麽?”
“周瑜他,怎麽死的?”
……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余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詞。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