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老板，你們要吃點什麽?”

攤主是一個胖胖的華人，肩膀上搭著一根毛巾，頭頂上只有幾根稀疏的頭髮。

比爾沒有想到攤主會是一個華人，在魁北克，華人的地位底下，比爾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們。

這不由得讓他抬頭看了看對方，這個華人的臉上滿是笑容，但是卻不是諂媚和討好，而是熱情和自信。

比爾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華人的臉上看到過這個表情:似乎自己做的工作和這些做著大生意的老板沒有什麽區別。

“您二位要吃點什麽?”胖老板看比爾和查理沒有反應，以為對他們聽到，所以又問了一遍。

比爾看了看坐在周圍的其他白人，每個人的手裡都捧著一個大碗，碗裡是一種白色的粥。他們把粥舉在自己的嘴邊，一邊轉著圈一邊“哧溜哧溜”地吸著，看起來非常暢快。

在他們的面前，還有一個小小的碟子，碟子裡放著從那十幾個大碗裡夾出來的素菜。

白人們喝上幾口粥，就吃上一點點蔬菜，動作非常熟練，看起來都是這個攤子上的常客。

“他們吃的是什麽?”比爾指了指其他的白人，生硬地說道。

胖老板看出他們是新雛兒了，於是非常詳細地介紹了起來:“白米稀飯，桌子中間是鹹菜，三個便士隨便吃，非常解渴，等幾位老爺盯大盤的時候，就不用再喝水了，能幫你們省不少的事情。”

“那也給我們都來上一碗吧。”比爾說著就摸出了幾個硬幣，排在了桌面上。

胖老板說了一聲“好嘞”，一邊瀟灑地拿走了硬幣，一邊轉過身去。

很快，他就從一口大鍋裡舀出了兩碗稀飯，放到了比爾和查理的面前。

“請慢用。”胖老板說完之後，又轉身去招呼其他的顧客了。

比爾和查理要用杓子盛了一點鹹菜，放在了自己面前的碟子裡。

他們坐著，不知道該不該動手。

說實話，這個攤子未免也太簡陋了一些，在這裡吃東西有失身份，一點兒都體現不出他們赫赫有名的身世。

但是再一看其他的白人，個個都西裝革履，看著也很有身份，可也吃得津津有味。

也許這是華殷帝國的一種習俗吧。

“吃吧。”查理說道。

兩個人捧起了木碗，有模有樣地轉著碗喝了起來。

和牛奶燕麥粥不一樣，這種白米稀飯寡澹無味，但是卻很清爽，溫熱又粘稠的湯汁混合著米粒順著喉嚨滑下去，非常地解渴，讓人感到滋潤。

比爾喝了一大口，乾得冒煙的喉嚨立刻就得到了緩解，他顧不得燙，又連續喝了好幾口。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他一個早上都沒有喝過水了，身體幾乎已經到了脫水的邊緣。

再吃上一口碟子裡的蔬菜，又酸又辣，讓人的精神為之一振。

在這種口味特殊的素菜的幫助下，比爾很快就悶著頭把稀飯喝完了，這時他已經滿頭大汗了，但是也終於神清氣爽起來了，早上的意外帶來的頹廢和迷茫一掃而光。

比爾抬頭看了一眼查理，對方的狀態似乎也好了不少。

沒想到這小小的一碗白米稀飯竟然還有這樣的功效，難怪其他的商人都喜歡來這裡解決午飯。

“我們該怎麽辦?”查理有點擔憂地問道。

“耐心地等下去，我和早上的想法一樣，這是一個意外。”比爾掏出了口袋裡的絲綢手帕，輕輕地擦著自己的嘴角，恢復了平時優雅的模樣。

“會不會是因為我們販來的坯布太多了，走漏了消息，所以他們聯合起來故意壓低價格的?”查理問道。

“不可能，我們昨天才到，消息不可能走漏得那麽快的，更何況，坯布是這裡的緊俏貨，買到就是賺錢，利潤空間夠大了，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專門來壓我們的價格。”

查理沒有答話，他承認比爾的話很有道理，但是卻又不能完全打消他的憂慮。

“我的想法和你恰恰相反，很有肯定是那些販布的商人還沒有來，也許要等消息傳播出去，等那些商人知道有貨可以買了，他們就會來了，那時候，生意就源源不斷地來到我們手裡了。”

“你說得確實也有道理。”

比爾和查理在粥鋪前面談了很長一段時間，做出了很多的猜測，幾乎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卻從沒有想過他們早已經掉入了一個陷阱之中。

他們的心情不錯，早上暫時的“失利”已經徹底被他們拋到腦後了。

“下午才是重頭戲，華殷帝國的財政部要來掃貨，到時候我們把一些布掛出去，一定能賣出去的。”比爾說著就站了起來，其余的讓人已經開始往交易中心大廳走去了。

“好，掛多少。”

比爾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說道:“一萬匹，單價5英鎊。”

“這是不是太高了，上一單的單價才1.1英鎊，這都賣不出去。”

“沒人買的話，再低都沒有，有人買的話，再高能賣出去，我們手裡可有20萬匹布，定價一開始低了，後面想要抬高可就難了，所以必須得把價格定在5英鎊。”

比爾說得很硬氣，就連一直都有點優柔寡斷的查理都沒有理由反駁。

“走，讓我們去大殺四方！”

比爾和查理再一次神采奕奕地走進了交易中心大廳，還是坐到了早上的那個位置。

其他的白人紛紛點起了手裡的煙鬥，很快整個大廳就籠罩在了嗆人的煙霧當中。

大廳裡時不時會出來商人門咳嗽的聲音，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到他們竊竊私語的密談，似乎正在交換剛剛打探到的商業機密:和比爾他們的想法一樣，其他的商人也把下午的交易時間當成了重頭戲。

和大廳裡熱鬧的氛圍比起來，第一次出現在交易大廳裡的比爾和查理有些格格不入，他們單獨坐在這個角落，既沒有報價也沒有出價，顯得非常安靜。

然而，安靜也會引來注意，在這兩個新雛兒還在觀望的時候，他們自己成了別人談論的目標。

大廳另一端的一個角落裡，兩個華商正看著比爾和查理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