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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漢》第114章:靠誰
土鼓城外,眾將士都巴望著看著張衝,等他拿主意。是戰是走?

走!

張衝此刻立馬做此判斷。此刻,他們完全沒有能力打這一仗,走了一夜路,人都乏了,又沒有任何攻城器械,連部雲梯都沒有。

更重要的是,張衝原計劃就沒有在現在攻擊縣城的打算。有一點他和太平道高層想法是一致的,就是現在階段要韜光養晦。

在漢代,雖說行政體系一直下沉到了鄉裡,但實際上,漢家掌控的范圍很有限。他們連郡縣的治理都需要依賴本郡豪強,更別說是鄉裡了。

所以當張衝在大山,在鄉野大乾大殺時,其實對於漢家來說真的連一件事都算不上。

自古凡是流官從來只在乎三件事,一是上計,治下丁口戶多少,能收來多少錢糧。二是治下無事。只要他所在郡縣不亂,那鄉野如何真的一點關系沒有。三就是撈錢,各種名目的撈錢。

所以張衝知道漢家的底線在哪裡,張衝就是在泰山中再如何廝殺,只要不亂到郡縣,那些兩千石也能視而不見。

但現在如果張衝打了這土鼓城,那矛盾就激化了,這不利於張衝對之後未來的規劃。

所以,當張衝領兵迷路到了土鼓城,就知道這仗不能打。

但這該如何撤軍呢?

張衝突然想到一人事跡,隨後開始交代身後各將依令行事。

土鼓縣城樓上此時亂做一團。

他們這日剛要準備往前線輸糧,這是濟南相的調令,縣長讓本地各家鄉豪協辦又從今年秋糧中調撥了一批,就準備發往前線。

但鄉豪們不配合了,因為他們被東平陵的兵傷到了。

當縣西的金氏父子被東平陵兵梟了腦袋後,這些鄉豪們發現自己遇到了尷尬的境地,就是被泰山賊破砦,他們沒地。但是指望東平陵來鎮壓泰山兵,他們或許有地,但基本是沒腦袋。

而恰恰對鄉豪門來說,泰山兵隻禍害了縣西,其余鄉豪雖然受驚但實際並無損失。但東平陵兵一來,事不對了。

就比方說東平陵兵五日前就已經破了金氏壁,雖然金氏父子死了,他們物傷其類,但東平陵兵到底是要走了,他們又能恢復到往日的平靜。

但五日過去了,這些外兵竟然一步未挪,相反還不斷催逼後方運更多的粟支援前線。甚至這些兵子還扣了他們運的第一波牛,據說後面都被東平陵兵吃掉了。

真是不曉得稀罕牲口。這些牛哪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的呢?他們家裡的地都指著這些牲口耕呢。

但事以至此,他們也認了。但現在這縣長又要他們再協辦,他們不樂意。愛誰誰,反正又不是打的他們家壁。

後縣寺幾方保證,許諾金氏的土地可以優先賣給他們,才又籌措了一批。

這日剛要往前線運,這邊城樓上就警備聲大作,說縣外來了一波兵,看旗幟像是泰山賊。

這邊收到警訊的縣尉匆忙登上了城門樓。他搭手往賊兵初一望,就見一個似賊首的人,站在坡上,像是在調度後方兵馬。

這會,遠處又傳來金鼓聲,縣尉暗道不好,立馬讓兵曹長讓民夫們上滾石落木,隨時準備守城。

但那邊金鼓聲響完後,縣尉等了半天,也沒見到賊寇上來,心下就起疑。他點了個縣吏,讓他縋城下去探兵報。

那縣吏面色一慌,支支吾吾半天,不是說家裡就他一個子,就說家裡老母沒人贍養。

縣尉啥道行,他立馬堵過去:

“爾曹勿悠,汝母就是我母,汝妻子吾養之。去吧。”

那縣吏臉青一陣,紅一陣,最後還是被縋下城了。

縣吏在土牆下磨蹭,逡巡不前,後來還是縣尉望下射了一箭,他才一溜煙奔了過去。

片刻後,縣吏又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直接在城下報道:

“縣尉,賊寇走了,那裡空空一片。”

城樓上有聽到的,機靈的,立馬就對縣尉說道:

“恭喜縣尉,那賊被縣尉擊走啦。”

縣尉也醒悟過來了,開始還自矜,後來看到下面的縣吏,突然就一箭射死了他。城樓上的眾人大驚,不知道縣尉何意?

縣尉指著城下死不瞑目的縣吏,一肅:

“彼輩必與賊交通,要誆我等出臣擊賊,我料敵必在附近設伏。我們不能中計,只要緊守城池,敵必自潰。”

這理由太牽強了,眾縣吏哪能被這個哄了。但他們其實也只是要個理由,有理由,那其實就是你縣尉與下面這人的恩怨,而不是這縣尉在發瘋。

是以諸縣吏紛紛拱手,讚縣尉軍機讚劃,孫吳再世。

那邊縣尉在一片恭維聲中,看著下面死去的縣吏,默默道:

“有句話我是認真的,汝妻子吾一直就想養之了。安心去泰山府君那吧,別怨我,這都是命。”

這邊,張衝用孫堅故計,帶著眾兵脫身了,但大夥氣氛都非常凝重。說實話,他們隨張衝打拚這麽久,已經有了一點強軍的氣質。

強軍的驕傲不允許他們未戰就走,更何況這是在大渠魁張衝的帶領下,他們盡然就如喪家之犬一樣灰溜溜的走了。

甚至於就是張衝撤軍的計謀,在個別耿介的眼中,都顯得有幾分怯弱。特別是張衝率的這軍的部分將領本就是降將,對張衝本就有疑慮,此刻見張衝未戰而走,頓時就多想了。

類降將中的王罕本就是桀驁,此刻直接在軍中對張衝說道:

“渠魁,今不戰而走是何道理?”

張衝聽到此言,默然不語,而那邊王罕依然在鼓噪,他拉著幾個原部伍,就拉著張衝的馬轡,動然道:

“渠魁,此刻土鼓縣必然已覺我們撤了,此刻我們再殺回,必能破敵。”

張衝聽了此話,澹澹問了句:

“然後呢?破了土鼓縣然後呢?”

王罕一愣,還是作實答道:

“今天下四海洶洶,此正是英雄奮武之時。在泰山這樣的山溝溝,渠魁任的威名如何傳天下。如能用我計,東破土鼓,一路直趨東平陵,必然震動東齊。天下有志者,必望風景從。”

這下張衝奇了,他還不知道這個王罕還有這樣的戰略意識。

他說的沒錯,自古在山溝溝裡如何成得了大事,都以爭奪城市為要。但他們不知道,歷史上就有成功從這些山溝溝中而雄立東方的,而現在他就在效法前路。

他沒直接回答王罕,而是問了王罕這樣一個問題:

“王罕,從你這話,我就知道你是個有見識的。那你教我,以我這樣的身份,打入城後,能坐的住嗎?”

王罕細細思考了會,回道:

“渠魁你如能安堵豪姓,以他們為臂,這城自然是能坐的。”

“好,那如君所言,我安堵豪姓,那廣大徒附、黔首誰來安堵?而且我再問,我就算是我安堵了豪姓,那些豪姓就會安了嗎?你信不信,我這邊入城,豪姓那邊就會通知官兵。彼輩哪個不視我們為仇寇和上升之功?”

王罕聽出了張衝的意思,急了,他道:

“渠魁,任視天下豪姓如此,那以後誰為任治理地方,籌措錢糧呢?”

張衝對這個王罕真起了愛才之心,他麾下勇將無數,所以他現在更渴求的是這樣有政治嗅覺的將領,這種在他的教導下,將成為了政治意識的延伸,所以他聽了王罕的話沒有生氣,而是繼續問道:

“那你覺得豪姓們是憑什麽能治理地方的呢?他們又是如何能籌措錢糧稅賦的呢。”

問道這實際已經超出了王罕的認知了,他想了半天,沒有一個妥帖的答桉,遂搖頭。

張衝告訴王罕:

“當年某儒在高祖面前說《詩《書, 高祖也說,這天下是乃公馬上打下的,讀個屁《詩、《書。那儒是個好口舌的,說這馬上可得天下,能馬上治天下嗎?果然,高祖大慚,改其志。

此後,有識之士動輒就言:這天下是要靠豪強才能安,是為與世家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

但這背後的道理到底是什麽呢?

在我看來,無非是豪姓們在地方上有勢有力,所以說話就有人聽,是以能安堵地方。那為何他們能籌措到錢糧賦稅呢?因為他們有文化。

這文化不是我說的《詩、《書這些窮酸五經。那些佶屈聱牙的不過是豪門銓選所用,對治天下有何益?

實際歸根的就是最簡單的,他們識字、會算。就此二項才為真實務。拋此,所謂的要豪勢治天下,不過都是為自己前途說的謊話罷了。

這天下,終究是離不開讀書人的。這話沒錯。但這天下可以離開特定的讀書人。他們能讀書,我自然也能讓別人讀。”

聽此,王罕若有所思,他再問渠魁:

“渠魁,那你不應該豪勢,那怎麽得天下。”

張衝拔了出刀,對王罕說:

“靠這個,夠不夠。”

王罕搖了搖頭,說:

“不夠,人家也有刀。”

張衝笑了,然後他又一指身邊的眾將士,又道:

“靠我這班弟兄,夠不夠?”

王罕又搖了搖頭,對張衝道:

“不夠,人家弟兄更多。”

聽此言,張衝哈哈大笑,是真正的酣暢大笑,他今天就和王罕說說,他到底靠誰來打天下,又靠誰來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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