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揚帆之日（一）

  “…咦？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而這句話語自然勾起了疑惑。語氣裡帶著分明的不可置信，他問道。

  “…每次的輪回、年齡的固化時間都會增長。就像之前、我那老化的身體的狀況，就持續了接近快十年之久吧——但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呢。”

  千惠輕輕地將掌心放在了自己小小的胸膛之前。

  “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越適應這種無法理解的變化的同時，有什麽東西…也會從我的身體裡面悄無聲息地流逝開來。”

  “似乎那就是反覆輪回的代價。一開始我還不明白，但現在我漸漸清楚了…”

  “恐怕在損耗的、是我身為人類的靈魂吧…雖然很不想這麽說。但這就是事實。”

  神智老人語氣沉重地說道。

  “而我更清楚的是…這次的輪回，恐怕也就是最後一次了。”

  “現在的身體，會持續多少年呢…五年、十年、還是十五年？…老實說，我不清楚。不過我猜——”

  千惠歎了口氣。

  “那一定就是現在的我還能最後存活的時間了…吧。”

  “千惠老師…”

  不可能不理解對方的話語中的含義。因此咀嚼著對方的話語的喻曉，表情裡有些黯然。

  “好了好了…別擺出那樣一副表情啊。”

  然而在這時，出言安撫著他的卻是被他所擔憂的千惠自己。

  稚嫩的臉龐上掛著氛圍完全不相同的成熟的表情，伸出手來戳著喻曉的腦門，她笑道：
  “雖然看上去年紀小小、不過別忘記現在的我，按照普通的歷法來說也已經有七十歲了喔。…難不成你覺得一個將近百歲的老人壽終正寢，是個會很令人悲傷的事情麽？”

  “…這樣麽。既然這是千惠老師您的想法的話…”

  喻曉沉吟著。

  “好——那就轉變話題轉變話題。…小家夥。你和鐵華團他們…是要去哈夫曼島沒錯吧？”

  而東雲千惠的話鋒到此便是一轉。對此，喻曉點了點頭：

  “嗯。那名革命少女的目的地是那裡…作為護衛，我們自然也會一同前行。”

  “——那樣的話。就帶上我一個吧。”

  “…啊？”

  對這唐突的要求，喻曉是發著驚訝的聲音。

  而千惠自然讀的出他短短一字之間包含的感情。

  “這個嘛——我有些還在意的東西、該這麽說吧。因為一些事情…現在到了那個地方。本來打算等你繼承衣缽之後再過去的…沒想到今次的輪回發生的太過突然。把原本的計劃都給打亂了…”

  千惠回憶著什麽似的，指尖一圈一圈地盤起發梢。

  “總之…就當這是個委托也好。伱就答應師傅我唄？”

  隨之，露著和熙的笑，她拜托道。

  “我知道了。”

  而喻曉鄭重地點點頭。

  “這份委托——就由我解下吧。”

  “並且、堵上‘神智’的弟子的名頭…我絕對會完成它的！”

  ***
  然後，又經過了大概二十分鍾的商談。

  “——抱歉。我來遲了！”

  舞台的對面，氣喘籲籲的喻曉大步流星地奔來。

  在結束了和千惠的商議後，他是退出了齊格飛系統，並馬不停蹄地在規定的時間前趕回了畢業典禮的現場。

  雖然這麽說，可看他額角的汗液就知道了。

  很顯然在齊格飛系統裡的鏖戰感覺的閃回、和如今奔跑的疲憊感交疊在一起，就給予了他極其勞累的感受。

  …好在參加畢業典禮的人壓根就沒有幾個。畢竟這就只是一個逢場作戲——

  也因此，每個班隻選取了一名代表來出席。

  不過盡管如此，他們的表情卻也是極其認真。認真到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那分明是逢場作戲。畢竟台上的家夥，說不定一年裡都沒有幾次能打的上照面啊。

  可他們依舊是竭力地表演著、而恐怕會持續到散場為止。

  …是不想讓將要離別的同學覺得沒有人珍視自己的不約而同吧。喻曉想。

  怎麽說呢。真是群淳樸的家夥——

  而他自己也是為了這些人才打算踏上L計劃的旅程的。

  …這麽一看，他還真的沒做錯啊。

  這樣想著，抬起有些疲憊的視線，喻曉於此時環繞著場內露出了微笑。

  然而，似乎是把他的這動作當成了某種宣告——

  台下卻瞬時是掌聲雷動起來。這不免令喻曉感到有點尷尬…

  果然他還是不習慣這種場景。

  好在這時候，熟悉的聲音從他的背後響起。

  “喲。趕上了啊，阿曉。”

  是步清。他從後面走來，拍了拍喻曉的背，並接著將手中的某物給遞過。

  “給。運動飲料…和我料想的一樣啊。你是那種為了準點抵達會把自己跑成這樣的人。”

  眼見喻曉沒有接過去，他更是在後面補上一句：
  “沒開過蓋的。你喝就是了。”

  “…說的好像我會嫌棄你一樣。”

  喻曉白了他一眼。不過這理所當然的是調侃程度的玩笑。

  隨後他旋開瓶蓋灌下。清甜的液體劃過喉嚨、讓他有種活了過來的感覺。

  “…好。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麽便開始典禮吧。”

  而看見人員集齊，校長——安德魯.賽格維奇.加裡寧在外部世界的身份——

  便是踏上了典禮台。清清嗓子後，他便是開始了演講。

  最開始，說的都是些司空見慣的場面話。和喻曉記憶裡的那些校長演講幾乎一模一樣…

  很顯然，這些是講給台下的學生們，用以偽裝的——

  “…對於即將步出島外的你們來講。這座島，恐怕沒有什麽再能夠提供給你們的了。”

  只是在最後，加裡寧是轉過身子，並如此地補上一句。

  刻意強調的重音和他轉變了的腔調表示出，現在開始的才是他的真心話語。

  “反而是你們，會要將己身的青春無私地提供給這座島吧。而也許，當你們有朝一日再次回到這座島上時…也會是滄海桑田的模樣。”

  “…對於這樣的你們，我無以為報。”

  加裡寧低下頭，沉聲道。

  “只是，我想…有一句話必須要對你們傳達。”

  “——這座島將會、且永遠都會以曾經擁有過你們這樣的少年為榮耀。”

  “就是這樣。希望在漂泊在外的日後…你們能夠將這句話銘刻在心頭。”

  “那麽…不回頭地出發吧、年輕人們。像是那南風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