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裡斯少尉!”
從索瑪的身後響起的聲音,將少女拉回了現實。
而轉頭望去的話,楠晚星的表情看上去有幾分難以掩蓋的焦急。
此時的索瑪也感覺到,身體各處傳來了疲勞的感受。尤其是一股嚴重的眩暈衝上了大腦。
…恐怕她是因為察覺到了自己身體出現的異狀,所以才緊急將F-14AN3的腦量子波擴展機能給停止的吧。
因而和“紅色一號”之間的聯系才被切斷、自己的意識也便跟著回到現實了。
雖然終究沒有得知她的名字。但自己,看起來是被救了一命…嗎。
索瑪用僅剩的判斷力得出了結論。
而察覺她醒來,楠晚星則是繼續問道:
“皮裡斯少尉…你現在怎麽樣?快回答我!”
我沒事——盡管她想這麽說,但喉嚨卻很乾燥,發不出一點聲響。
半晌以後,從那雙幾近凍結了的唇瓣裡,才勉強地發出了囁喏般的輕微話音:
“我…沒事。”
“是嗎…”而楠晚星則寬心地應承,“這樣就好。不能再繼續勉強自己了、皮裡斯少尉。就算沒有結果,現在也應該歸還…”
“不。結果的話、是有的。…我和紅色一號談話了。他好像…是名少年。”
“…欸。少年…?能夠那樣子操縱著機體的人物,會是名少年嗎…?”
“——應該、是如此吧。不過,比起這些…”
因為脫力,索瑪把自己的身體仰靠在座椅的椅背,短促地喘息著。
“他…紅色一號。的確是、我們可以托付信任的對象…我可以保證!”
***
第二天。
“——土豆燉肉、還有十幾分鍾就好了。你就稍稍再等一會兒吧,步兄。”
用懶散的語調說著話,喻曉緩緩地步上前來。
不知為何他的身上套著件圍裙。看那上面雖然清洗過,但還尚存的油汙的痕跡,足以知道這恐怕是件是飽經風霜的東西。
“哦。謝了!”
而在沙發上大剌剌地坐著的矮個子學生裝的少年——喻曉的老友步清、則是樂呵呵地招了招手道謝。
…在喻曉的家中,這就算的上是頗為正常的景象。
閑暇的時候,步清有時就會來到喻曉家裡做客。
說是做客,但實際上他往往會一手承包上今晚飯菜的食材,有時候更會帶上些遠遠超乎一餐的用量的肉類或水果——並且無一例外,都會找個由頭
所以喻曉覺得,這倒不如說是“送飯”之類的事情更為妥當。
至於其理由,盡管步清嘴上說是“因為自家老爹老媽做飯太難吃了,所以才來麻煩你的!”…之類的。
但喻曉清楚,他恐怕是覺得自己孤單一人在島上生活恐怕會多有不便,才用這樣的方式默默加以關照的吧。
所以無論明裡暗裡,他都覺得沒有對對方說“不”的道理。
而作為小小的回禮——他每次也都會精心地去操辦料理。
兩世十數年的烹飪經驗相疊加,味道自然是差不到哪裡去。
所以一來二去,這似乎還成了兩人生活裡一種奇怪的默契。
“說來、步兄啊。我昨晚做了個挺奇怪的夢來著。”
而正是在這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的氣氛裡,喻曉坐下來隨口說道。
“哦、奇怪?能有多奇怪?”
“我夢見索瑪.皮裡斯了。
還和她說了話。” “皮裡斯?…哎。難不成是你之前跟我講過的,那個《高達00》系列裡的女角色?什麽系列祖傳的強化人角色,全劇戲份幾乎最多的女性什麽有的沒的…”
“嗯。而且聊天還聊得有板有眼的。就好像她確實知道我一樣…很奇怪吧?”
喻曉歎了口氣。但是他視線的彼方裡——
“是…是啊。”
步清卻已經擺出了一副完全忍不住笑意了的模樣。
“…的確是、很奇怪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而接下來,更是毫不客氣地開懷大笑。還伴隨著時不時地捶胸頓足。
“喂…”
…有那麽好笑嗎?一旁的喻曉只是無奈地抽動著嘴角。
雖然知道對方的反應大概率不是意表嘲笑,不過心裡還是會感到些氣惱就是。
“…也不至於這樣吧?單純是做個夢而已。”
對這樣的質問,步清則是
“沒!…我只是…被你驚到了!本來以為你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又不食人間煙火的絕緣家夥…沒想到、竟然會做夢夢到身材嬌小的無口白毛凜冬妹啊——!”
抬起胳膊碰了碰喻曉示意他不必在意,步清一臉輕松而帶點揶揄地說著。
“不過啊,阿曉。既然你會做這種夢的話。那就證明你多少、也算不上是個大熊貓…”
只不過接下來,他卻又換成了一臉正色的表情。
“那麽、小來彌的事情。你打算什麽時候回應她?還是說…非得等到她開口,你才打算擺出副那種勉為其難的樣子,然後再答應?…我說阿曉,你該沒有那麽壞吧…?”
“哈…哈啊?”
對此,喻曉發著氣息很長的訝音。
於他而言,對話突然間陡轉到那名紅發少女的身上——這就多少有點沒頭沒腦了。
“為什麽突然之間、聊到來彌…聊到她的身上了?”
“為什麽不能聊到她的身上?啊——算了。換個問法吧。”
話語落地的同時,步清突然間把腦袋給湊了過來。
“你——是怎麽看待的?對那名叫蛙阪來彌的同班的少女?”
“還能怎麽看待?是很吵的家夥。有點怪的忍者宅。偶爾會很笨拙、更別說一天到晚總是從奇怪的地方出現,並且完全——搞不懂那家夥在想什麽。”
而雖然還是不清楚對方問到這裡的理由,但閉上眼睛了的喻曉只是一本正經地道。
聽起來、恐怕還會以為,兩者之間是不共戴天的關系。
只不過,接下來泛上的懷念的感情,卻還是讓他暴露了真實的想法:
“…但是。啊…要說,是不是朋友的話…也的確是吧。”
下意識地在胸前盤起雙手,喻曉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就這樣而已?”
“就這樣而已。”
“你啊…”
然而對此步清卻是捂著臉,一副有點失望的模樣。
“——算了。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吧。本來你也就是這麽個人,我是知道的…”
低下頭,他就像是在喻曉那超乎尋常的鈍感之下落敗了一樣。
只是, 他跟著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麽般,重新抬起頭來,並充滿積極性地轉換起話題:
“…對了。我說阿曉,後天晚上的孔明燈會、你去不去啊?”
“燈會?…啊。說起來也的確是到了這段時間呢…”
聽到這個言辭,喻曉也想起了蓬萊島上一年一度的這例行的日程。
每年夏天必定有一天,島上的住民會聚集起來,進行放飛自製的孔明燈的隆重儀式。
並不是普通的放燈。島民們通常還會在燈上寫著那些因故離島的、他們的家人們的名字,用以寄托對這些不歸人的思念之情——
大略就是這樣的活動沒錯。
…不過因為喻曉一直都是一個人住,所以他從來沒放過寫著誰的名字的孔明燈就是了。
他有點隨意地想著,而也同樣隨意地應承:
“我是無所謂啦。步兄你要去嗎?你要去的話…我跟著去一趟也是沒什麽所謂的吧。”
“OK那就敲定了。後天晚上——還是定在一人山的腳下吧。在靠近海岸的地方集合、沒問題吧!”
雖然用了問詢的語句,但步清的語氣裡透露著的是不容置喙的篤定。
只是對此,喻曉也並沒有多少想否定的意圖:
“的確、那裡的話也比較容易看燈…那就這樣吧。喔?”
而這時,客廳的定時器卻是滴答作響。
“——看起來是差不多到時間了啊。我去盛菜,就麻煩你在這裡稍等一會咯,步兄!”
於是喻曉便站起身來,步履輕快地又走向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