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遊戲:舊日棋手第190章京都副本/余明道的遺囑
2月15日,時近夜晚,挪威的留坎鎮。
夜幕的留坎鎮和白天的留坎鎮並沒有太多區別,在九月份到次年的三月份為止,這座小鎮都照不到陽光。
“那得在這等他們好幾天了。”安森鹿雙手插兜,環視了一圈空蕩蕩的小鎮。
“嗯.....太早出副本也不是好事,都不知道幹嘛了。”他輕歎一聲。
安森鹿雙手枕到腦後,呼出一口熱氣,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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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5日,日本,京都。
余明道從人群中探出頭來,望向京都塔的下方,那裡站立著兩位序列玩家。
到了夜晚怪物才會出現,進入京都副本的玩家就都先聚集到了“地標性建築”的下方——特別是序列玩家,更需要遵從這個規則。
之所以他們會這樣做,還得追朔於進化基金會發布的硬性要求——在進入一輪合作挑戰類副本後,如果距離怪物出現的時間還遠,那全體玩家必須先聚集到當地的地標性建築下方。
說到日本京都的地標性建築,那當然是京都塔。
這一刻,駐足在京都塔廣場中央的兩名序列玩家,受到了全體玩家的注目。
排到這個副本的第一位序列玩家,是執法隊的隊長——洛倫左。
我操,執法隊的扛把子,那這個副本穩了。
盡管很粗鄙,但這的確是余明道內心深處的第一想法。
雖然他對洛倫左談不上喜歡,但這個男人不得不說身為執法隊隊長,況且擁有著系統認證的世界第二戰力,作為隊友還是非常令人安心的。
至少比排到那些幾百名靠後的序列玩家要好。
另一名序列玩家是誰?余明道挪動視線,看向洛倫左的右邊。
京都副本的另一位序列玩家,似乎是一位身穿白裙的少女,她從頭髮到腳踝都是一抹純淨的潔白,舉手投足散發清冽和簡潔的氣息。
余明道愣了一下,“這不是安森鹿小哥身邊那個女生嗎?”
他還記得在北海道副本,就是尤瑞利用一面冰牆,將無數名法師玩家和牧師玩家從鬼武士的“拔刀斬”中拯救了出來。
否則,那些玩家絕對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
此時,尤瑞雙手背在身後,白裙在冷冽的風中輕輕搖曳,她稍微轉過頭,不帶感情的眼眸看向議論紛紛的人群。
“那不是地獄燈塔的人麽?”余明道身旁有人說。
“對,就那個‘雪國行者’。”另一個人說。
“離她遠點吧,舊日棋手現在是通緝犯,他的工會成員肯定也沒好到哪裡去。”
“還好這個副本不只一個序列玩家,有洛倫左在,我們還有救。”
余明道聽著耳邊的話語,忍不住無奈地笑笑。
一邊依賴著序列玩家,一邊又畏懼著序列玩家……這些人真的是沒救了啊。
余明道扶了扶眼鏡,開口說了一句:“各位,我認為莫斯科一事絕對有誤會存在,你們也沒必要這樣妄下定論。”
“證據都已經確鑿了,就是安森鹿乾的。”
“哦,你們看過北海道和東京那兩輪錄像沒,他就是那個一直跟在安森鹿身邊的法師,叫做余明道來著。”
“怪不得會幫序列玩家說話,頭低久了都抬不起來了嗎?”
“對對對,序列玩家是比我們優越,但那群怪物隨時都可能會暴走,不僅是安森鹿,之前洛倫左那些傳聞你們覺得就正常了?”
“別說了,小心被官方的人盯上,之前都有不少人因為造謠被抓進監獄了。
”“這是哪門子造謠,就是事實,非要所有人都捂著嘴才滿意嗎?”
余明道見他們沒有消停的趨勢,輕歎一聲,在眾目睽睽中走向尤瑞:“好久不見。”
尤瑞盯了他兩眼,幅度極輕地點頭,雪白的發絲飄散,她記得這個人,但似乎不知道在這種場合說什麽,於是乾脆保持沉默。
“之前,受你和安森鹿的照顧了。”余明道笑著說。
尤瑞依舊將白皙的雙臂背於身後,只是向他輕輕點頭回應。
余明道有些無奈,他早就聽說過地獄燈塔的人都是些不折不扣的怪咖,但也沒想到尤瑞有這麽難交流。
“這個副本,我們也好好合作吧。”他誠摯地說。
“好。”尤瑞終於是開口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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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的中午,日本,京都,商業街。
天空下著暴雨,尤瑞剛剛清理過一輪怪物,於是便找了條商業街來吃午餐。
她駐足在一家壽司店的外部,墨綠色的屋簷為她遮蔽雨水,她抬著眼眸,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如絲的雨水不斷落下,帶著一陣風,拂起少女雪白的發絲。
出神了很久後,尤瑞打開好友面板,眼眸盯著“安森鹿”這個名字。
狀態顯示安森鹿已經離開了副本。
安森鹿給她發了很多條語音信息,她把每一條都聽了很多遍。
正當想發點什麽時,安森鹿發了一句:“好了,不用回我的信息,你專心打副本,我們回來再一起玩。”
“好。”尤瑞簡單地回道。
她發呆了很久,纖長的手指在聊天面板上打出字體:我想你了……
但最後還是刪除了文字,關掉了面板。
這就是……想念。
尤瑞手抵下巴,若有所思,之後她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記錄起新的情緒。
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一些文字:開心、難過、想念、孤獨、無聊……
這些都是她過去沒有體驗過的情緒,但待在安森鹿身邊,她好像一點一點地找回了這些事物。
“想念。”尤瑞靠在店外,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用筆在本子寫上文字:“就是迫不及待想見到一個人,熾熱…又會感到孤獨的心情。”
良久後,她合上本子,正打算走入這家壽司店時,身後傳來一聲叫喚。
“那個……”這聲音很耳熟。
尤瑞回過頭,不帶感情地看向這個淋著雨跑來的男人。
余明道的頭髮和白色大衣全都被雨打濕,他拿下蒙著霧氣的眼鏡,耷拉著腦袋,用衣角擦拭鏡片。
擦完鏡片後,他重新戴上眼鏡,抬起頭來,衝尤瑞狼狽又禮貌地笑了笑,可以看見他的嘴角還掛著一抹血跡,臉上有些青腫的痕跡,不像是怪物乾的。
“怎麽了?”尤瑞問。
“我想問你一些事情,是關於安森鹿的事情。”余明道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什麽?”
“在莫斯科殺了那些玩家的人,真的是他嗎?”余明道眼中流轉著複雜的光芒,語氣誠懇地問。
“我不能回答你。”
“求你了,告訴我。”余明道沙啞地說,“我不相信那個孩子,我不相信安森鹿他會做出這種事情。”
尤瑞手抵下巴,聲音清冷地說:“…對不起,我不能回答。”
安森鹿囑咐過她,絕對不可以向外透露他和洛倫左的事情。
其他人的話尤瑞還可能不會聽,但這是安森鹿,尤瑞只聽他一個人的話。
余明道張了張嘴,鏡片後的眼睛流轉著不甘的光,最後他只是輕歎了一口氣,笑了笑說:
“行,我知道了,冒犯你了對不起。”
尤瑞輕輕搖頭,她清冽的眼眸盯著余明道被血染紅的大衣。
“你受傷了。”她說。
“和那些人打了一架,他們都在說…說安森鹿是通緝犯,是失控的怪物,你也遲早會失控,讓我離你遠點。”
“沒關系,可以離我遠一些。”尤瑞的聲音不帶感情,也不帶遲疑。
“我知道你和安森鹿是什麽樣的人,他救過我很多次,”余明道低聲說,“還送給了我一張旅行卷,讓我能夠和自己的孩子團聚。”
頓了頓,他又說:
“所以我不能理解,為什麽安森鹿要這樣做,為什麽他要放任別人對他的誤解?他明明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
說到最後,余明道的聲音越發沙啞和激動,他意識到自己的不敬,理了一下被雨淋濕的頭髮: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真的想要一個答桉,想要一個可以用來反駁那些聲音的答桉。”
尤瑞沉默了很久,只是低聲說了一句:“你可以相信他。”
“相信…嗎?”余明道的表情有些詫異和不解。
“嗯,除了這些以外,其他的我都說不了。”
“這樣就夠了,謝謝你。”余明道的臉上露出笑意,喃喃地說:
“我就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我就知道的……”
尤瑞瞥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走進壽司店,余明道沒有跟進來,只是頂著雨勢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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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黃昏時分,日本,京都,金閣寺。
始建於日本幕府時代的宏偉樓閣,如今已經淪為一片金黃的碎塊,名副其實的廢墟,廢墟的邊上有著一片名為府鏡湖的湖池。
此刻,進入副本的玩家眾人正矗立於湖邊,注視府鏡湖上空的一道巨物。
尤瑞抬起頭,眼眸倒影著那座巨物,雪白的發絲隨風飄散。
boss名稱:黑星魔方】
boss生命值:21%】
那是一道魔方漂浮在上空,陰影近乎籠罩半片府鏡湖,它的生命值已經見底,但是周圍的玩家也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毫無疑問,這是這場合作挑戰類副本的boss戰。
魔方的棱塊、角塊、中心塊同時轉動,緋紅、深黃、暗藍、澹綠、純白、赤橙的方格在空中調轉位置,六色光芒飛濺。
在魔方“切換狀態”的過程,會吸收玩家對它造成的一切傷害,並且轉換為自己的生命值。
更令人難堪的是,如果有任何一名玩家離開boos戰的場所范圍,那這場戰鬥直接宣告失敗,先前做出的所有犧牲和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所以,余下的三十多名玩家只能戰戰兢兢地矗立在原地,橫眉立目地觀察那極速切換著格塊的魔方。
就連玩家當中最為強大的洛倫左,也不得不靠著信仰圓環懸浮在半空中,凝神屏息地觀察魔方的動靜。
在先前,黑星魔方基本已經展示出了所有的攻擊模式,在這場戰鬥中也已經犧牲了將近三百名玩家。
這是倚仗他們的死亡和犧牲,才帶來的情報。
最終,魔方將右側對準了玩家群。
“離遠點。”洛倫左低沉的聲音通過語音頻道傳向了全體玩家。
“鏘。”
“鏘。”
“鏘。”
宛若齒輪摩擦的冰冷聲音,在空中接連傳蕩開來,每一聲都那麽令人顫栗,就好似有人將左輪手槍對準他們的腦袋,槍筒轉動,子彈組裝。
“是白色!”余明道大吼,他高舉起法杖對向天空。
頃刻間,魔方表面純白的方格轉換組湊在一起,形成恢弘的白面,熾熱的光束在九個格子的表面狂湧,刹那形成一道宏偉的光球。
boss技能:白群】
技能描述:當拚湊出一面完整的白色魔方面時,即刻釋放出該技能,匯聚成一個光球,光球將在上空擴散為五十束帶有追蹤效果的致命光波。】
洛倫左深吸一口氣,雙童籠罩上暗紅,眼白被深邃的黑暗所代替。
原本散發著金芒的信仰圓環,也被漆黑和深紅的光芒所取代。
“雨落狂鍾。”
洛倫左乘著信仰圓環暴掠向上空,一掌震向生成於身前的巨大黑鍾,不留余力地將它轟向魔方形成的光球。
“嘩——”
頃刻之間,黑鍾破碎開來,化為一陣淋漓盡致的漆黑暴雨,朝著天空反向飛瀉而去。
與此同時,熾白色的光球爆裂開來,化為五十道宛若流星群的光芒墜向地面。
狂鍾爆裂形成的漆黑暴雨,短暫地阻攔了絕大多數的“白色流星”,但依舊有大多數的白群掠過黑雨,轉而追襲向那些錯落於地面上的玩家。
在這一刻,洛倫左凌亂的長發被風肆意吹起。
“於世厭我。”他開口念道。
這一招會根據周圍死亡過的玩家數量,來形成對應數量的字符手臂,在晉升為二階之後,洛倫左最多可以形成二十條由“厭惡”情緒凝聚而成的手臂。
此刻,地面上那些玩家的屍體猛地破碎開來,化為漆黑的“厭惡”字符匯聚向天空中的洛倫左。
宛若千手佛祖那般,洛倫左的背部接受了這些字符,展開了一條又一條漆黑深邃的猙獰手臂,這二十條情緒手臂的盡頭都是凜然的爪子。
洛倫左乘著信仰圓環飛向天空,在黑雨被白群擊潰的那一刻,他硬是靠著這二十道巨大的黑爪頂住了狂暴墜落的白色流光。
“喝啊啊啊啊——!!!”
他在半空中嘶吼著,一黑一白兩股力量宛若兩頭來自遠古的巨獸交纏死鬥,不斷衝撞不斷撕咬。
洛倫左心中很清楚,黑星魔方釋放的白群】具有追蹤效果,在命中目標面前絕不會消失。
如果他不能盡可能地攔住這些光束,那地面上那些玩家將死無全屍,甚至是屍骨無存。
但洛倫左終究不是神,至於他未能攔住的那些白色光束,此刻則以不可阻擋的趨勢墜落向大地。
首當其衝的是最為靠前的尤瑞。
她乘著凌空冰面在湖水的上方飛馳,雪白的裙擺和發縷在空中飛舞。
身後的流光不斷逼近,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宛若一頭頭眼中只有食物的森白雪狼。
尤瑞舉起纖長的手臂,創造出一面面冰牆,以及萬千道冰錐來阻攔這十多束白色流光的追擊。
“彭!”冰面破碎。
“彭!”冰錐破碎。
幸存的其余普通玩家已經嘶吼著跑遠了,根本沒有幫洛倫左和尤瑞兩人分擔壓力的想法。
再這樣下去……不需要多久,我的法力值就會耗光。
尤瑞在心中作出判斷。
她抬起頭,望向洛倫左,這是唯一可能幫到她的人。
可洛倫左正極力抗衡著將近數十道流光,幾乎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絕不退步,他的每一條漆黑手臂都破裂不堪,仿佛隨時會潰散開來。
尤瑞收回目光,伴隨著冰牆被管穿的聲音,背後的流光越發逼近。
她的耳朵幾乎要被狂暴的聲響給震聾。
就在世界陷入死寂的這一刻,唯有一道身影從尤瑞的身旁掠過,反方向地狂奔向了那些緊追而至的光束。
尤瑞的童孔微微收縮,她偏過雪白的臉頰,頭髮被全然向上吹起,詫異的余光望向那道身影。
是余明道。
十多條森白光束尋覓了更為靠近的目標,宛若蟒蛇那般衝向了余明道,一擁而上。
“噗嗤——”
余明道展開雙臂,體內的血液在一瞬間被十多束流光榨乾,血液如同瀑布那樣狂暴地傾瀉而出。
他千瘡百孔的身體,轉瞬宛若被放空氣體的乾癟氣球那樣倒向地面。
尤瑞止住步伐,腳下的冰面破碎開來,她兩三步湊近了余明道,對方的生命值已經見底,看起來沒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替我和那個臭小子說一聲……”余明道動了動蒼白的嘴唇,聲音沙啞而混濁,“那張旅行卷,我不欠他了。”
“還有……”他眼眸深處的光逐漸暗澹,“可以的話,請他照顧好我的孩子。”
尤瑞呆呆地望著余明道在她眼前閉合上眼皮,焦黑乾癟的身體潰散為血霧,逐漸消融入湖邊的大地。
死寂。
長久的死寂。
周圍的一切聲音,好似都被凌亂的思緒所淹沒。
“……為什麽?”
她很想這樣問,但已經沒有人會回答她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會舍命救她,明明他們應該互不相識才對。
尤瑞的雙眸被雪白的發縷遮蔽,她抬起頭,向著天空中那座魔方伸出右手的五指,緩緩握緊。
一道由千百丈寒冰所鑄的隕石衝破天穹,衝破雲霄,衝破世間一切,衝著這個世界發出最為沉悶的嘶吼。
它宛若來自外星的狂狼,劃破大氣層時奏響的聲音像是一出送葬曲,同時夾雜著暴怒和悲傷的安魂曲。
最終,雪與冰所聚的隕石轟落在了魔方的表面,靠著一股無可抗拒的衝撞力,將它衝撞向了湖水。
“轟——!!!”
湖水的水面全然爆裂開來,隕石在此刻同時破裂開來,化為萬千冰屑,與洪水一般濺蕩而出的狂流交融在一起。
洛倫左宛若脫籠而出的暴怒鬼神,帶著二十條殘缺的漆黑手臂從天而降,嘶吼著衝殺向墜於湖底的魔方,在短短數次呼吸的時間內將它撕毀。
不久,渾身是血的洛倫左從湖底凱旋歸來,宛若遲暮的將軍那般顫顫巍巍地走向他們,流下了一地的血液。
他舉起殘缺的右臂,眼神堅定地看向幸存下來的人們。
“我們贏了。”洛倫左說。
活下來的所有玩家都在舉臂歡呼,他們的嘶吼聲震耳欲聾。
只有尤瑞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雪白的細肩輕微顫抖。
透過雪白的發縷,從未透露過恐懼和悲傷的眼眸,呆呆地注視著地上的那一灘血跡。
半小時後,尤瑞、洛倫左,以及幸存下來的三十玩家離開了京都副本。
“回來了?等你好久了。”安森鹿靠著木屋,雙手插在口袋中,褐色的眼眸帶著笑意地注視著她。
尤瑞低著頭,身形在寒風中顫栗,雪白的發縷被風吹得凌亂。
“嗯……怎麽了?”安森鹿意識到了什麽,挑了挑眉頭,三步並作兩步走向了她。
尤瑞白皙的手指輕輕地顫抖,她左手托住右手,清冽的眼眸中流轉著光。
安森鹿怔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眼中流露著不安和恐懼的尤瑞。
“到底怎麽啦?”他的聲音溫和了兩分。
眼前的冰島少女像一隻做錯事的小貓,頭都不敢抬,一句話也說不出,雪白的發絲和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恐懼。
“我在這裡。”安森鹿垂眸注視著她,輕聲說。
“你在……”
“嗯,我在你身邊。”安森鹿呼出一口熱氣。
他正打算牽住她的手,尤瑞低垂的腦袋向前倒去,輕輕地靠在他的胸口上。
安森鹿愣了很久,感受著胸口傳來的冰涼觸感,這個冰島女孩把雪白的小臉埋得更深了。
他伸出手臂,輕輕地抱住了她,動作像是在擁抱一塊纖細易碎的玻璃那樣小心翼翼。
風雪中,兩人在空無一人的小鎮中相擁。
“不要走……”她的聲音疲憊得快要被風雪蓋去。
“我還在呢。”安森鹿呼出一口熱氣,又抱緊了她兩分。
“就先這樣,可以嗎?”尤瑞抱住耳朵,腦袋還抵著安森鹿的胸口,“我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想思考……”
“好,就先這樣,都都會好的,你現在不說也沒關系。”
兩人在風雪中緘默,暗澹的藍籠罩大地,夕陽緩緩垂落入地平線之下,收走僅存的那縷光芒。
很久過後,安森鹿松開了她纖細的肩膀,聲音溫和地說:
“我們回去吧。”
“回家……”
“對,回家了。”
“……嗯。”
安森鹿牽過她的手,將她冰涼的手指含在掌心裡,兩人走在黃昏的挪威裡,夜幕緩緩覆蓋了他們的背影。